林昱到學校時,大概六點十分左右,因為時間還早,所以一路上他走得有些悠哉。
晨光熹微,空氣清新,林昱還是第一次這樣放慢腳步,感受學校清晨的氛圍。他穿過林蔭道,走過狀元亭附近那片紫竹林時,聽到了幾聲清脆的鳥鳴。隨著陸陸續續有人進入校園,芸州一中從昨夜的靜謐之中漸漸地喧鬨起來。
這時,林昱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他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隻手突然重重地落在了林昱的右肩上。那隻手的力氣還挺大,猛地向下一拉,林昱一個趔趄,差點被他扳倒。
“昱哥,我還是頭一次見你來這麼早。”那隻手的主人出了聲。
林昱感覺左耳被這聲音震得有些疼,他站穩後,隨即扒拉下來那隻手,然後轉頭對郭果然說:“我說班長,你這嗓門兒也太大了吧!”他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哈哈,人呢,總得有一個長處吧。我個子本就不高,嗓門兒當然要高啊,不然,你還能注意到我嘛!”郭果然頗為不在意地自嘲道。
林昱低頭瞧著矮他一截兒的郭果然,笑了笑說:“當然能了,您存在感多高啊,班長,要是沒有您,我們班自習課可就亂套嘍!”
兩個人插科打諢著走到了教室。林昱坐下後,背了一會兒單詞,然後,抬頭看了一下掛在黑板上的時鐘。這時,離上早讀還有五分鐘,教室裡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而蘇冬至還沒有來。
一直到早讀鈴聲響起時,蘇冬至才踏著這鈴聲急匆匆地推開後門,走了進來,坐到座位上,時間剛好,分秒不差。
林昱轉頭剛想和她打個招呼,說點什麼,可話還沒出口,就見她把書包隨手塞到了桌兜裡,隨即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林昱盯著蘇冬至的後腦勺幾秒,心想,估計她不下課是不會醒了,便又訕訕地回過頭來,繼續背他的單詞。
林昱背單詞時有個習慣,他喜歡右手拿單詞本,左手拿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這種習慣已經延續了多年,算是一種刻意練習吧。他並不是左撇子,一開始練習左手,隻是覺得好奇。對於天生慣用手是右手的人來說,左手其實並不好用,尤其是寫字,有種大腦難以控製的感覺。他剛開始寫的時候,單詞是歪歪扭扭的,而且速度堪比“龜速”。不過,林昱這個人,對於很難、但是很好奇、又特彆想做到的事情,一直就有挑戰和克服的欲望。慢慢地,時間一長,現在的他竟然可以把單詞寫得還不錯,手寫的速度也能跟得上背的速度。
今天的早讀課是英語,林昱背完單詞後,隨手抄了一份新課表。他把這張方紙片兒,貼到了自己桌子的右上角,想著也方便蘇冬至能看到。
英語老師王致遠,是一位頭發花白,臨近退休,經驗豐富又和藹可親的老教師。他給學生安排好早讀的學習任務後,會坐在講台那裡看堂,一直到學生下課。王致遠在講台上備課或是判卷子,學生們在下麵自習,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下來巡視的。
但是今天,上早讀已經十五分鐘了,班裡還有一位學生沒到。
王致遠老師剛上課時,就注意到了蘇冬至前麵陸博文的座位空著,一開始以為陸博文是遲到了。但是,現在已經上課十五分鐘了,陸博文還沒來。王致遠有些擔心,便從講台上下來,順著教室裡桌子間的過道,走向最後幾排。
林昱餘光瞟見英語老師正在走近,就用右手輕輕推了一下蘇冬至,想要叫醒她。可是,蘇冬至睡得有點沉,對他的推的那幾下,竟然毫無反應。林昱看著她,想到她昨晚睡得挺遲的,而今天早上不知道幾點就起來了,突然就不忍心再叫她了。
王致遠這會兒已經走到了盧藝涵旁邊,問道:“博文今天還沒有來嗎?他是請假了嗎?”
盧藝涵搖搖頭,回答道:“老師,我不清楚,沒聽說過他要請假。”
王致遠老師便點了點頭,正想著要不要問一下班主任知不知道陸博文的情況。這會兒又注意到了最後一排正趴在桌上的蘇冬至,於是,他又問林昱:“冬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林昱抬頭看了看王致遠,又轉頭看了看蘇冬至。一時間還真沒想好怎麼跟老師糊弄過去,總不能直白地說:“她嫌困,在補覺吧。”可他也確實沒怎麼撒過謊,編不出來看似“合理”的謊話。
於是,林昱就順著王致遠老師的話接了下去,“對,她有點不舒服,趴著休息一下。”
誰知,王致遠老師微皺了一下眉頭,好像愈發有些擔心了,說道:“那你快帶她去校醫務室看看吧,這樣趴著萬一愈發嚴重就不好了。”
林昱一愣:“啊?”然後,又對王致遠老師擺了擺手,“不用,她一會就好了。”
王致遠老師笑起來地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頭上的川字紋稍稍舒展開了些,顯得格外慈祥。
“你這孩子,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麼知道她一會就好了,身體很重要,不能不當回事兒。”
情急之下,林昱隻好地隨便找了個理由來把剛才的慌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