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啊?怎麼了?”林昱不明就裡,一臉疑惑。
“這座橋是金朝時候修築的,距今已經有九百多年了。護欄年久失修,你彆靠得太實在,如果不小心掉進去了……我也不會水。”蘇冬至平靜地說。
林昱聽後,噗嗤一笑。
“蘇冬至,你講話一向這麼跳脫嗎?”
“有嗎?比章宏老師講課還跳脫嗎?”蘇冬至說。
林昱看向蘇冬至,見她嘴角揚起了弧度。
九月底,夜裡的秋風吹得有些涼爽,蘇冬至的馬尾和鬢邊的碎發隨風吹起,她輕輕地閉著眼。
“我有時候覺得……你還挺特彆的。”林昱笑著說。
“哦?”蘇冬至倏地一睜眼,轉頭看著林昱,“怎麼特彆了?”她眼睛明亮,眉毛若有若無地向上一挑。
“就是……對自己的事會逃避,對彆人的事卻很勇敢。”林昱看著她說:“就像今天,被章老師誤解,或是聽到同學們議論的時候,你……都不生氣的嗎?就沒有想過為自己辯解?”
蘇冬至看著林昱,片刻,微微一笑說:“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今天的事情,多多少少把你牽扯其中,我很抱歉。國慶節程宇哥會回來,到時候你們來我家吃飯,我保證好好款待你們。”
“我不是說這個,你彆轉移話題。”林昱無奈地笑了出來。
他心想,我就知道你不會好好回答我。
過了一會,見蘇冬至沒有想要接話的意思,林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剛上小學的時候,我爸媽就不在我身邊了。我那時候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也不愛說話,沒事兒的時候就看看書,我一直覺得這沒什麼問題。那個時候我成績還不錯,總是第一名,辦事又認真踏實,老師總是指定我當班長,這當然就會讓一些人嫉妒和不滿。在小學生的眼裡,一個成績優秀又不極為合群的人,就是一個異類。你知道嗎?小朋友時期的異類是很可怕的,他們會孤立你,排擠你,甚至不假思索地誣陷你。”
夜色籠罩下的芸水橋上,隻他們兩個人。蘇冬至看著林昱模糊不清的側臉,很認真地聽他講話。
“有一次,我記得大概是學校統一組織全年級去參觀生物館。不知道是誰把一個蝴蝶標本破壞了,班裡有一個男同學突然指認是我破壞的,然後其他同學不知怎的,也接二連三地跟著說肯定是我。恰巧的是,那個展區的監控攝像頭壞掉了……我真是百口莫辯。”林昱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了看蘇冬至,繼續說道:“最後,是們班主任老師問那些指認我的人,證據是什麼?他們說是因為我在那個展區待的時間最久,而且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我曾經也以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必解釋,我坦坦蕩蕩,自有道理。可那件事讓我認識到一個問題,就是在那種情況之下,沒有一個人為我說話。冬至,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拋棄。”林昱說。
蘇冬至聽著林昱的講述,她明白被孤立排擠是什麼滋味,她體會過的。
小時候因為每次開家長會,上學放學接送自己的隻有蘇阿婆。時間長了,有的小朋友就會問她:“冬至,你的爸爸媽媽呢?”
也有幾個住在尾兒巷附近的小孩,大概是從家裡人嘴裡聽到的,就會私下互相傳言。
“你不知道嗎,蘇冬至是撿來的!她爸爸媽媽不要她了。”
“我媽說她是買來的,以後會和她家那個叔叔結婚。”
等等諸如此類。
她從來不解釋,有什麼可解釋的呢?
本來就是被拋棄的。
傳言有一百個版本,難道她要一個一個去回複,去證明嗎?又有誰會相信呢?
蘇冬至漸漸地捂起自己的耳朵,聽見了也就當是一陣風。她一向在班裡不顯眼,一直以來也努力做到不起眼,成績保持到不高不低,也絕對不會違規違紀,又不是調皮搗蛋的那一種學生,自然在班裡的存在感就低了下來。
不是焦點麻煩自然就會少一些。
蘇冬至覺得,她和林昱不是一種人,林昱的光芒是遮也遮不住的,他在哪裡,焦點就在那裡,哪怕他不刻意表現自己,可他就是這樣的人。
“後來,我覺得這樣真的不行,我必須要和他們打成一片,我開始去了解他們的喜好,什麼收集卡片,玩賽車,打陀螺,玩旱冰……我都主動去找他們,雖然我並不喜歡。後來漸漸地,我在班裡說一些什麼活動倡議之類的,他們也會支持我。”林昱還在講。
“我說這些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有時候不要把自己總是置於邊緣,不要那麼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林昱繼續說:“今天在老師辦公室裡,你就可以據理力爭,就算他再質疑,你也要說。聽到班裡那些流言的時候,你甚至就可以大聲喊一句,你們胡說八道!嘿……你笑什麼,我在很認真地,跟你掏心掏肺地好好聊呢!”林昱見蘇冬至表情一點也不嚴肅,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然後他突然覺得,剛才這個動作有些親昵。他瞬間不好意思地轉身,用手撓了撓頭,掩飾尷尬。
蘇冬至也是一愣。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之後,蘇冬至說:“沒關係。”
林昱一時之間,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
“什麼……沒關係?”
蘇冬至回答:“我下回再考,一直保持這個名次,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林昱歎了一口氣,感覺剛才一大段白說了。
“哎呦,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冬至當下也很無語,心想這個學霸語文成績那麼高,怎麼今晚的語言表達能力這麼差勁,繞來繞去的。
她哭笑不得地問他:“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昱也有些急了,囫圇說道:“我想說,你不要總是把自己包裹起來,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和我分享啊!我一直在旁邊看著,看著你身邊發生的事情,明明就是讓人很煩心,很難過,但是你一直保持著很不在乎的態度。一件事是這樣,兩件事也是這樣,就是在我麵前也這樣,你就不累的嗎?你可以把喜怒哀樂分享給我,我們不算是朋友嗎?”
蘇冬至愣住了。
我們算是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