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冬至看了他幾秒,說:“加上你。”
林昱不明就裡:“什麼?”
蘇冬至停下腳步,看似很認真的樣子對他說:“以後我們三個人,退休了一起養老。”說完之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
林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蘇冬至跳躍式的冷笑話對他百試不爽。
到教室後,他們依舊是最早到的,剛坐下不久,就看到郭果然從前門急匆匆地進來,直奔最後一排,“你們聽說了嗎?裴文出事了。”
郭果然神色異常,不像是開玩笑。蘇冬至心裡一沉,那種一股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來。
林昱問郭果然:“他怎麼了?”
“他淹死了。”
聽到“死”這個字的時候,蘇冬至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裴文的位置,那裡空空的,怎麼可能?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
後來他們說了什麼,蘇冬至已經聽不進去了,隻見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多,湊堆兒議論的聲音也越來越高。
“聽說,十一那天,裴文去河灘玩了。”
“他不是去玩,他是路過,是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學生,才掉進去的。”
“他好像根本就不會水,那他為什麼要去救呢?”
“那種情況太緊急了吧。”
“這不是真的吧?會不會弄錯了,不是他。”
“裴文平時來挺早的,你看他座位,這時候還沒到,怕是真的。”
“……”
“死”這個字眼對於他們這個年紀來說,太沉重了。
上課鈴響了,韓步夏老師臉色鐵青地進到班裡,一進門,就對張揚說:“張揚,你出來一下。”
張揚也沒有了以往的張牙舞爪,木著臉,魂不守舍地跟著韓步夏去了辦公室。然後,自這一天後,很多天裡都再沒見他回過教室。
整個一班被這個消息圍繞著,下課同學們聊,上課老師提及。
語文老師劉萍一進教室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安全安全,一直在談這個話題,也一直在教育,你們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英語老師剛上課就在黑板上大大地寫下:“Life is precious.”於是,談了一節課生命的意義。
數學老師章宏也沒講課,一改往日幽默詼諧的作風,說道:“你們才多大呀,有時候不是要盲目地當英雄,不要見義勇為,而要見義智為!”
……
身邊一個又一個的聲音告訴蘇冬至,“裴文回不來了。”
下午時候,教室門外湧來了一堆媒體記者,郭果然很費力才把他們攔在門外。“對對對,我是班長,我們現在要上課,你們不要堵在教室門口。”後來,還是韓步夏老師過來,把那堆要寫新聞材料的人帶走了,“你們不要耽誤孩子們上課,有什麼問題我們去辦公室談。”
接連幾天,學校裡風風火火,電視台的人進進出出,有拍攝的,有采訪的,幾位班乾部被采了個遍,甚至沒有和裴文有過交集的人也被抓來采訪,所問的問題無非是“裴文同學學習情況如何?”“他一直就是這樣樂於助人,無私奉獻嗎?”“他還有什麼事跡可以和我們聊聊嗎?”“……”
以前班級裡的小透明,一夜之間全校皆知。
這天下課時間,一位記者不知從哪聽來的蘇冬至和裴文做了很長時間同桌,經班裡同學遙遙指認,那記者徑直走向最後一排蘇冬至的位置。
“請問是蘇冬至同學是嗎?聽說你和裴文同學比較熟悉,我可以……”
蘇冬至頭都沒抬,聽這聲音,轉身就後門出去了。
林昱見那記者一臉尷尬,也沒和往常一樣,調節氣氛,跟著蘇冬至出去了。
校園裡的告示欄懸掛著被救女孩家長送來的錦旗,上麵寫著“少年英雄,舍己救人。”
旁邊還有專門製定的訃告,一米寬,兩米半高,把裴文兩年來的高中生涯裡所經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無限放大。
蘇冬至盯著訃告上麵裴文的黑白照片,說道:“裴文大概不會想到,有一天,他也可以成為全校甚至全市的焦點吧。但是,為什麼是以這種方式呢?”
“都是身後虛名,真正關心他的人此刻最難過。”一旁的林昱歎一口氣。
“是啊,都是虛名。真的希望一切都是假的,他不過是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蘇冬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