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故事開始(1 / 2)

我看見一隻鬼 北嶺有魚 5998 字 10個月前

往生者

漫長的生命旅途是枯寂的,從嬰兒的哭啼、青年的不得誌到暮年的垂垂病態,往生者無不在嘲笑著他們這乏味又病態的世界。他們始終渴求尋找一個至高無上的人生追求,渴求新奇事物。他們到底要的是什麼?

有人渴求財富半生無果,有人為謀一職半位折了腰,斷了脊骨,有人在鬱鬱寡歡中死去,卻依舊忘了歸處。人們隻有在對時間進行瘋狂掠奪的時候才會猛然發現,在這一段旅程裡,隻有在趕往生與死之間的賽跑才真正算得上是短暫的歡愉。

??

故事的開始有些荒謬,甚至可以稱得上荒誕。

X市午夜新聞還在不斷重播著,老舊的電視機閃著一條條白花花的橫杠,顯得這個夜更加的可怖。

保安亭隻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生鏽的鐵門緊鎖,裡麵隻有一位八十旬的白發老人在守著暖爐在點著頭打瞌睡。

膠椅的一隻凳腳破了,下麵不知道墊著什麼,還泛著暗暗的油光。

夜裡的冷風在呼呼地狂嘯,放眼望去,沒有一絲光亮,黑漆漆的天空響一張吞噬的大網。

小區裡的樹葉沙沙作響,沒有一聲蟲鳴,也沒有一聲鳥叫。這很不詳。

老人門前的燈焰先是劇烈地晃動著,忽明忽滅頑強地與強風對抗,竟是沒滅。

“咳咳,怎麼又來了?”亭裡傳來一陣又一陣咳嗽聲,“早些去了吧,彆再來了,你這樣纏著她,隻會降了她的氣運。”

外麵的風吹得愈加響了,像是在不滿,卻沒發作這個老人。

是了,人老了,沒用了。

最後一句話是老人說的,老人的臉枯槁緊皺,像被揉成一團的舊毛巾,整個背佝僂成一座山包,仿若下一秒就會栽下去。

那盞燈還是蔫蔫地伏了下來,可憐兮兮地掛在門前,晃晃蕩蕩。

燈芯被折斷了。

老人終究是沒再開口說話,隻是關了那台放了半夜的電視機。

這是一座城中村,小區裡的人早就走得七七八八了,零零散散地也隻剩下幾戶人家。現又是深夜,放眼望去,整棟樓沒有一縷光芒,隻有暗淡的月光投射下來,顯得死氣沉沉,像座隱於人間的鬼城。

老人歎了一口氣,回身進了一個隔間,出來時拿著一盞油燈,複而掛在了窗前。

呼,又是一陣風來,那盞剛點的油燈再次滅了,像是撲滅最後的希望。渺茫的燈光再次被黑夜吞噬。

這才是完全的黑暗。

“吱呀”門開了,隨即傳來一股重物拖遝的聲響,聲音不大,但在這樣的深夜,足夠讓人頭皮發麻。

顧聊知道,它又來了。

每天晚上兩點,顧聊都會被砸門聲吵醒,一開始還好,那東西也不做什麼,就這樣“站”在門邊。

但今晚是個例外,它進來了。

顧聊有些煩躁,昨天加班到十點多,十一點才回到家,她感覺才剛躺下不久,現在頭腦還是漲漲的,又被這位大姐給吵醒了。

顧聊自認為自己脾氣很好,與人與那些個玩意兒什麼的都能相處得挺不戳的。

但是,你他喵的,大半夜擾民,於人於鬼而言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啊。

都說民以食為天,但在顧聊這裡行不通,她這人第一奉行的就是睡覺。吃的沒有可以,穿的沒有也可以,但是不能克扣她睡覺時間。

她會瘋,有多瘋呢?能把你頭踹掉的那種。

忍是忍不了了的,顧聊決定起床會一會這位兄台。要是今天不給她點顏色瞧瞧,說不定哪天就蹬鼻子上臉,連自己的窩都搶了。

顧聊一把將被子掀開,那團滿是血跡的白衣女鬼扯了扯撕裂的嘴唇,猛地湊了過來,淅淅瀝瀝的腐血滴在地上,慢慢地積聚了一灘。

“哈,困死了。”顧聊抹了把額頭,打了個哈欠,微微睜開眼,好家夥,這玩意兒眼珠子都被人剜了去,隻剩下兩個留著膿液的黑洞。

顧聊的眼睛都瞪圓了,吞了一口口水,一動不動,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那女鬼更加咧開了嘴唇笑,腦袋哢擦一聲地直接來了個360度大轉彎。等到她轉到一半時,那附在頸後的蛆蟲因為太多了,竟然直接掉了下來,嗒嗒掉了一地。

顧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股刺骨的涼風順著脊梁骨攀附,滲進大腦、神經。

他喵的,好闊怕啊。顧聊掖緊了手裡的被子,兩眼盈盈,真是我見猶憐。

女鬼身上沒幾塊好皮了,皺巴巴的像是被吸乾了水分,耷拉的臉皮是最完整的,像塊從尿素化肥袋上剪下來縫上去一樣。

一想到每天晚上都看著自己睡覺的女鬼長這樣,顧聊就有些想死。

說好的恐怖電影裡的漂亮女鬼姐姐呢?

——

夜幕中,街道上的路燈昏昏滅滅,街上的小販早就歇了業,加之天氣又凍,所以街上沒有幾個人。

就算有,誰又知道走在路上的是人是鬼呢?

“操、操他娘的,哪來的野貓?”醉酒男子不小心踩著了路邊的野貓,連帶酒瓶整個人徑直摔進了旁邊的綠化道裡。

“臭東西!”男人摔了個狗啃泥,自然不服氣,照著那貓的肚子就要踹。

就在這時,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拉住了他的手臂,直直地把他往後拽。

男人又摔了個狗啃泥,這次還順帶啃了一口有尿騷味兒的泥。

“我操,你他媽誰啊?”男人磕磕碰碰地就要起來,“知不知道老子是——”

下一秒,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發現眼前這人……

沒有影子。

“操,鬼啊!”

林談漠然地看著男人四肢癲狂地離去,鞋也踢飛了一隻,背部仿佛要垮下去。

稀薄的月光投射在男人俊美的臉上,他的目光一直追隨那名男子離去,直到看不見他背上那隻咧著血盆大口的惡鬼。

林談察覺到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他沒有回頭,隻是眯了眯眼,往後撇了一眼,插在風衣裡的手指捏了一個訣。

“我操,我操,林談,你下死手啊你,居然給我用燃火訣?”

林談打了個響指,不鹹不淡地說,“我要下死手的話,你早成灰了。”

曲鳴飛;”……”這樣真的好嗎?

“喵——嗚”

“小貓?哪來的小貓?”曲鳴飛蹲下草叢,把它抱了出來,看品種還是隻貴族貓,冷得瑟瑟發抖。

林談盯著那隻野貓,淡淡說道,“我要是你,我不會碰它。”

曲鳴飛抱著貓的手凝住了,探頭問他:“為啥?”

“該不會是有臟東西吧?”曲鳴飛見林談沒應他,嚇得忙把小貓放下了,整個人躲在林談後麵。

貓:?

林談俯視著那隻白貓,前者高高在上,後者冷得瑟瑟發抖。

曲鳴飛看著眼前的景象感覺有些詭異,整的他倆像虐貓的變態狂。

眼前的這人身材修長,寬臂窄腰,棱角分明,薄唇,眼神平和得像一眼冷泉,像是能輕易窺探人心裡的汙濁。

過了約莫半分鐘,林談才收回視線,說了句,“沒,我怕臟。”

“哦、哦?”曲鳴飛瞪大了他的卡姿蘭大眼睛。

怕臟?看你赤手打鬼的樣子也沒見你多怕臟。

啊啊啊!!!——

“我去,不會真出事了吧?”曲鳴飛聽見一聲淒厲的女聲從小區裡傳來。

林談的眉頭擰了擰,大步衝進了那個破舊的小區門口。

“跟上。”

“哦哦。”曲鳴飛抱起小貓咪,把它放進外套裡裹著,也衝了進去。

“喂。”顧聊轉了轉那把剪刀靠在窗邊,看著地上幾團烏發翻了個白眼。

顧聊悠悠說道,“你有口臭你不知道啊?還湊我那麼近,臭死了。”

她還捂著鼻子,滿臉嫌棄地揮了揮鼻尖。

臥槽?

女鬼萬萬沒想到是這個收場,還忘了把地上的蛆蟲撿起來塞回去,直直看著地上的頭發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