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故事開始(2 / 2)

我看見一隻鬼 北嶺有魚 5998 字 10個月前

過了一會兒,那顆頭顱又轉了過來,那僅剩的頭發被剪得像被狗啃過一樣,像顆炸毛的洋蔥。

那兩隻空洞直直看著她,顧聊能透過那兩隻洞看見自己的門都沒關。

大意了,忘鎖門了,明天得換個鎖才行。

不,兩個,換大個的!

顧聊看著那位女鬼姐姐正蹲在地上,捧著那團頭發不語,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是吧?哭了?

“不就是頭發嘛,睡醒就長長了。”她居然覺得有些心疼?左右她也沒害自己,就是嚇了一下自己而已。

她說得有點沒有底氣,但還是死鴨子嘴硬,“你看我頭發保養得不錯吧?要想頭發保養得好,還得用飄柔。”

她也隻能買得起飄柔了。

嗚嗚嗚……回應她的是一聲比一聲高的淒厲哭聲。

“我、我賠你一頂假發行了吧?”她有點慌,因為她現在像個騙鬼的渣女。

眼看著女鬼的指甲越來越長,從灰白變成血紅,顧聊握緊了手裡的剪刀,又在角落裡拿了一個全是灰的網球拍。

“彆那麼激動嘛,我又不是專業的是不是,互相體諒一下嘛。”顧聊沒等她變異完,從抽屜裡拿了拚夕夕上麵買的九塊九一遝的黃色符紙朝女鬼身上扔。

臥槽,假貨?

“不是說說假一賠十?”顧聊不禁咂舌,看著手裡的幾張符紙發呆。

女鬼拿著那把符紙,一把撕掉了,同時也撕碎了顧聊以後還在拚夕夕買東西的念頭。

她捂著被店家欺騙的弱小心靈,心痛不已,那可是她的血汗錢!

後頭冷風灌來,頭頂的Ted燈忽明忽滅,顧聊使出上大學時跑八百米時的衝刺速度往門口奔去。

可是人怎麼跑得過鬼呢?就在下一秒,女鬼直接瞬間來到了顧聊麵前,舉起了那雙血淋淋的紅指甲。

顧聊腿都軟了,自暴自棄地跌在門前,心裡想著自己銀行裡還有三萬塊錢沒取出來呢。早知道就取出來揮霍掉了。

想到這兒,她哭得更摻了,但她不是被女鬼嚇哭的,是為自己沒花完那三萬塊錢而哭的。

省吃省喝的才攢下三萬塊,都沒怎麼享受就翹辮子了,她哪能不哭?

“嗚嗚嗚,荷花糕,我要去陪你了!嗚嗚嗚嗚嗚嗚,錢都沒掙到,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啊。”又是一聲嚎啕大哭。

這一邊,林談聽見樓上的哭聲越來越響,也顧不得著樓道的扶手有多臟,直接擰著眉大步邁上去。

林談聽見後麵的曲鳴飛在喊他慢點,可他顧不了那麼多,徑直往樓上跑。

那雙手遲遲沒有落下來,想象中的撕裂感也沒有出現。

顧聊吸了吸鼻子,順手拿女鬼的衣擺用力擦了擦鼻涕,抬頭問女鬼,“大姐,你怎麼還不動手?”

女鬼這次沒咿咿呀呀地地狂叫,反而退到了她的身後,像是在害怕什麼。

顧聊順手開了燈,雙手抱著膝蓋蹲在樓道裡,看見五米開外有一道修長的身影衝了上來。

又來一隻?

還是隻男鬼?

“哇塞,這年頭鬼都長那麼帥的嘛?”顧聊全然忘了身邊站著的女鬼,癡癡地說了句,“人鬼情未了也不是不行。”

顧聊感覺到小腿吃痛,竟是從剛開始就沒傷害過她的女鬼踢了她一腳,嘴裡嘰裡咕嚕地不知道說了啥。

“你怕他?”顧聊指著不遠處的男鬼。

他沒有影子,她一眼就看見了。

眼前這鬼可比女鬼捯飭得好多了,穿著一身黑色風衣,腳踩著蒙了塵的皮鞋,身材修長,像是北方人的身高,皮膚白得有些病態,唇色泛白。

怎麼看怎麼像鬼,除了俊了些。

懂了,原來鬼也怕欺軟怕硬的啊。

“你就是那個硬的?”說完,她覺得臉上有點熱。

林談沒開口,盯著她身後瑟瑟發抖的女鬼,說了句,“你不該留在這兒的。”

女鬼嘰裡咕嚕又說了一連串,顧聊翻遍自己二十三年的詞典都沒聽懂。

不過他怎麼會講話?看來還是隻高級鬼。

顧聊遇到過不少鬼,但死去之後他們都是失了聲的,隻能發出一些淒厲的哀嚎。

男人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丟給她,說了句,“擦乾淨口水。”

顧聊吸溜著鼻涕,沒由來地解釋了一句,“這不是口水,是鼻涕。”

她又咻地吸溜了一下,像是在證實她沒見色起意一樣。

整棟樓的樓道連燈都沒有,就隻有六樓的樓梯間有燈。

曲鳴飛直接就跑向了六樓,上去時就看到了這麼個詭異的場景。

兩人一鬼坐在客廳裡喝茶。

“你是說她是荷花糕?”顧聊已經問了N遍了,麵前這人依舊有耐心地點點頭。

顧聊盯著眼前這個被她剪成洋蔥頭的女鬼,狐疑地說了句,“我喜歡的人是誰?”

女鬼嘰裡咕嚕地說了一串,林談聞言挑了挑眉,繼而說道,“她說,你小學時喜歡的是錢銘楓,中學時喜歡的時馮紀宇,高中時喜歡的是——”

“打住,可以了。我信了,她就是荷花糕。”

小學彆人送了她五毛錢零食就說喜歡,中學彆人誌願者在終點線給她遞了瓶水也說喜歡,真的是逮著個人就說喜歡。

沒人能比荷花糕更清楚她那些黑曆史了。

曲鳴飛坐了下來,狐疑地看了一眼林談,又眼珠子一轉,“哇塞,看不出來,這位顧小姐,你感情史還挺豐富哦。”

他是看著林談說的。

後者沒有理他,隻是一臉嚴肅地看向荷花糕,“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人間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林談從大衣裡掏出一張空白的牛皮紙抵在桌麵上。顧聊似乎看見那張空白紙居然慢慢顯現出何畫的基本信息。

往生者:何畫

性彆:女

死亡年齡:20歲

死亡時間;2017年,5月7日

死亡原因:車禍。

PDD:13

林談好像很疲憊,整個人靠在沙發上,“確認無誤的話就開始吧。”

“把你的往生之物交出來你就自由了。”

顧聊聽不懂何畫說什麼,大多是聽著林談講,他的聲音總是平淡,像他那個人一樣。

她聽得迷迷糊糊,腦子還沒拐過彎來,十幾年的高等教育都拯救不了她。“pdd是什麼?往生之物又是什麼?”

這pdd怎麼有點熟悉?

林談看著她擰著眉又不開口詢問的模樣,嘴角勾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想問什麼就問吧。”他如是說。

正中她的心思,顧聊也不客氣地問他,“pdd是什麼,是我想的那個拚夕夕嗎?”

林談自是沒用過拚夕夕的,自然是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隻說了句,“pdd指的是汙染程度,是一個評估往生者受人間汙染的數值。”

“噢O.O?懂了,我還以為是十幾億人都在用的一款app呢。”其實壓根沒懂,往生者是什麼,顧聊暫且把它理解為亡者。

他把那張牛皮紙收回口袋,對著固執的何畫說了句,“你到底要做什麼?”

荷花糕又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堆,顧聊依舊聽不懂,不過她知道她舍不得自己,要不然也不會從千裡迢迢的蘭縣找到這裡來。

荷花糕已經死了兩年了,是意外死亡,但她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慘狀。眼珠子被挖了,右小腿也被截成半截,隻剩下白花花的骨頭。

顧聊沉默著,許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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