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現場歡呼聲震天,Quadrille 全員四人並肩而立,在漫天飛舞的亮片中舉著手鞠躬謝幕。
一群人回家有癮,夜裡航班就從廣州飛回了蘇州。
回公寓的保姆車上,於一堂就蠢蠢欲動,為了演唱會狀態忌口了一個多月,清湯寡水,四大皆空,這會兒終於得了特赦令。
“來來來,點單!”
林樂樂拒絕了他,“我不要,隊長肯定不同意。”
林安安接力:“我也覺得。”
看著兩個不配合的弟弟,於一堂心酸不已,摁下了澀然心事,“所以,家人們,到底吃不吃?”
“吃!”/“你請客!”
……
真不愧是雙胞胎。
好在結果不錯,於一堂不計較這些小事,“好,那就三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十串五花肉……”
他點單點地眉飛色舞,沒注意到旁邊兩個小孩都閉了嘴,噤若寒蟬,於一堂抬頭想問還要什麼,就跟沙發後麵站著的徐白對上了視線。
“呃……”乾壞事被發現,於一堂熟練地立正認錯,“隊長我錯了,我保證就這一次。”
林安安覷著隊長臉色,發覺這人今天心情不錯,小心翼翼補充,“隊長我們也想吃,就在客廳,吃完就開窗通風換氣,一定不留味道!”
哥哥都發話了,林樂樂使勁點頭,巴巴地瞅著隊長,試圖感動徐白。
好兄弟!於一堂再接再厲,三管齊下,“隊長啊,孩子們都快餓瘦了,以後怎麼靠腹肌和肱二頭肌給公寓飲水機換水啊……”
徐白皺著眉,輕叱他,“不著調。”
對方一臉坦然,笑眯眯地接話,“唱歌不跑調就是了。”
徐白捏著手機坐到了沙發上,其餘三人兩兩對視著,眉宇間透露著喜悅:隊長答應了!
偏偏於一堂膽大包天,還去問徐白,“隊長,要一起擼串嗎?看你臉色蒼白,給你點幾串豬肝補補血?”
徐白:“……”
他麵色不善,於一堂騰地跳到了另一個沙發,驚天動地喊著,“籲——來人,護駕!”
林安安配合地去攙扶於娘娘,林樂樂一臉嫌棄,默默躲遠了點怕沾上傻氣。
看他們吵吵鬨鬨,徐白勾唇笑了笑,低頭處理信息。嗡嗡震動聲,他點進微信收到了大學同學的消息,頓時有些興味索然。
“你們吃吧,我出去一趟。”
於一堂沒多想,手比腦子快地揪住了徐白的袖子“你要去哪兒?”
徐白晃蕩一下被抓住的手腕,“去見個朋友,很快就回來。”
善解人意的於一堂眼巴巴盯著隊長,一身正氣,“隊長,兩個問題。”
徐白半個月的耐心都搭在這了,“你說。”
“第一,朋友是誰?第二,你不是不舒服嗎,怎麼還為了見他專門出趟門?”
沒等徐白說話,於一堂又接上了自己的質問,“你可彆糊弄我,我會生氣的。”威脅也沒有一點底氣,像隻小狗在扒拉主人褲腳。
“是同學,好久沒見了,他正好在蘇州,找我了我又不好直接拒絕。沒有不舒服,我很快就回來。”
還是鬆了手,於一堂攥著自己衣袖邊邊,補充道:“哦,那你早點回來,豬肝我給你放微波爐。”
聊天像調情,林樂樂捂著眼睛彆開了臉,還是在聽著,哦現在聊天像是討打。
徐白:“……”
像是忍耐了片刻,徐大隊長涵養極佳,拿過大衣披上,一邊扣扣子一邊歎了口氣,“我不吃豬肝。”
踩在蘇州城的和風細雨裡,徐白等在路邊,心裡已經後悔了。大晚上,專程出來見一個關係不鹹不淡的老同學,自己是不是瘋了。
還沒等他轉身回去,車到了,駕駛座的男人禮貌周全到讓徐白沒法開口拒絕,“小白。”
“好久不見。”
窗外雨點滴答,敲在玻璃上,滑落出一道道痕跡。
敘舊敘得他身心俱疲,一個多小時也沒聊出什麼名堂。男人看他精神不佳,主動說送他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
回去的計程車上,徐白靠在車窗邊,回想起剛剛的荒唐場景,男人抓著他訴說著自己的少年心事。
徐白整個人是大寫的不解風情,一副漂亮的皮囊自帶招蜂引蝶功效,卻冷得像塊冰。合該做個了結,徐白冷靜地看了他一眼,“你抓疼我了。”
氣氛驟冷,男人訕訕鬆了手。
徐白離開了,留下一處與他無關的傷心地。他閉上了眼睛,卻無端想到了於一堂的豬肝。
風吹雨淋的,徐白強忍著不舒服。回公寓之後三個人已經分完了燒烤,敞開著窗戶通風。
徐白打了個招呼,裝得若無其事,徑直往房間走。
他前腳進了房間,於一堂後腳就跟了上去。
屋裡燈沒開,客廳的燈光灑進來那麼點,於一堂就這麼停在了黯淡的光影裡。
“誰?”
於一堂定了定神,抬腳走進了黑暗裡。
“是我。”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黑暗中仿佛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能互相聽到,默契至極,沒有人魯莽地率先出聲。
啪——
徐白沉默著起身摁亮了頂燈。
心事在光亮起前就被妥帖收好了,於一堂麵色如常,自顧自接上了自己的話,“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徐白站在床邊,熾白的燈映得他麵容更冷清,好像能預知到這人說出口的話也會帶著拒人千裡的冰碴。但是沒有,他聲音很溫和,糅雜著病氣,“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多謝關心。”
於一堂駕輕就熟應對起麵前不配合的隊長,像照顧一隻生病又彆扭的小貓,“咱倆誰跟誰啊,隊長,當練習生的時候我可沒少被你照顧,相親相愛一家人,就當我報恩了。”
“難為你想著我了。”徐白大大方方躺下了,自下而上看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插科打諢再熟練不過了,於一堂靠近端詳他臉色,“徐白,我求求你了,好好說話。”
房間主人閉上了眼,嗤笑著回答:“我不。”
當初也是這樣,十七歲的於一堂遇到了十六歲的徐白,兩人同屬一家公司,一起練習,甚至隨機分配到了同一間宿舍。
那時候的徐白還沒有現在這麼精致冰冷的外殼,他會嘴硬,會開玩笑,會在腿疼的時候悄悄掉眼淚,是很鮮活的少年。於一堂也不著調,但是會好一點,畢竟大一歲,自詡是哥哥,當仁不讓地挑起了大梁。
暗無天日的練習生涯,異國他鄉的落魄茫然,少年人熱烈的夢想和灰蒙蒙天際的衝撞,他們兩個很自然地相依為命。
擁抱,牽手,比這更親密的他們沒有做過,發乎情止乎禮,擁抱是好兄弟的鼓勵,牽手也不算正式,是拉著指引方向的導航。
友誼地久天長,徐白和於一堂都知道。
後來公司運營出了問題,遣散了一大批人,徐白和於一堂也在其列。回國後,夢想沒變過,還是舞台。
他們殺出重圍,進了公司,組團出了道。
成團的會議上,四個人都在場,公司老總訓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要相親相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相信你們。”
徐白把燈關了,回到了安全的黑暗裡。
“剛剛那人跟我表白,我拒絕了。”
徐白覺得自己可能是燒糊塗了,怎麼就這麼說了出來。可惜覆水難收,話都說出口了,於是閉了嘴。
於一堂僵立在床邊,半晌才想起來自己的聲音,開玩笑似的掩飾失態,“哦,看來我們徐大隊長桃花運不錯,怎麼拒絕了?”
意料之中的反應,徐白在黑暗裡睜開了眼睛,說不上來為什麼,有點衝動。
“因為不喜歡。”
於一堂看著他,兩個人在黑暗裡對視,“你有喜歡的人?”
兩個資深演技派滴水不漏,徐白嗤笑一聲,率先偏開了視線,把呼吸埋進被子裡,好半天才回答:“嗯。”
“是誰?”於一堂可能沒意識到,他的聲音緊張到了有些發飄,不過現在也顧不上了,他追問了第二遍,“那個人是誰?”
徐白一翻身坐了起來,“你猜。”
於一堂差點沒跟他打一架,本著病人最大,不計較,咬牙切齒把徐大隊長放倒了,“躺下,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