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是徐白讓彆人閉嘴,這一出倒是有點新鮮,徐大隊長默不作聲同意了。
安靜了下來,於一堂給他拿來溫度計測了體溫,又倒了熱水,翻找出來藥,仔細鑽研說明書,給他,看著他喝下,又躺回去睡著。
一切完成,處理妥當,於一堂離開了,還貼心地帶上了門,徐白盯著天花板,心裡一團亂麻。
就比如於一堂永遠不會說徐白不可理喻,因為他知道他。就像徐白也永遠不會對於一堂虛情假意,因為他知道他。微妙的平衡,兩個人互相演著戲。
他喜歡他,就像黑暗中的雨,看不見,但是雨一直都在,確確實實在。
濃膩夜色裡,徐白意味不明地苦笑了一聲,又把自己縮成一團,聽著窗外安靜的細雨聲入了夢。
客廳裡,於一堂碰到了林樂樂,對方湊近看他,直白地捅人心窩子,“你跟隊長終於舊情複燃了?”
“沒有。”於一堂脫口而出,反駁過後才反應遲鈍地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麼,找補道:“我倆什麼時候有過舊情……”
林樂樂一臉嫌棄,“你當我們瞎啊,早就看出來了,你跟隊長,絕對有一腿。”
語氣鑿鑿的,於一堂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確實有一腿,他抓了抓頭發,糊弄道:“彆吵,讓我安靜一會。”
且不說徐白,就是於一堂自己都不是什麼坦誠的人,得靠火星撞地球的概率,才會袒露一句真話。
正好蘇州冬天下雨了,於一堂如釋重負,開了口,“嗯,我喜歡他,但是我不敢說。”
林樂樂笑得像個反派,“你好慫哦。”
“廢話,那可是徐白!”
於一堂氣了,抓住小孩的衛衣帽子,威脅說要拿林樂樂的鼓去種花。
小學生吵架一般,這倆人無厘頭掐了起來,誰都不肯先低頭。林安安聞聲趕來,左一個右一個勸著哄著按下了兩個人。
氣跑了兩個小孩,於一堂坐在客廳參起了禪。
分針轉啊轉,時針挪動了一格,於一堂一鼓作氣,走到了徐白門前,抬手沒敢敲門。
就地盤腿坐下了,時針又挪動了兩格,於一堂站了起來,推開了隊長的門。
緊接著,他腿麻,撲通一聲差點跪下了。
可能真的因為生病,徐白居然沒被吵醒。
於一堂晃了晃腿,慢慢站了起來,蹲到床邊望著那個人。這是他心上人。
看著看著,感覺下一秒就能牽著手步入婚姻殿堂了,於一堂美滋滋笑出了聲,下一秒就對上了另一個主人公的視線。
天,才三點。
確認完時間,徐白咬牙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看向對方,“於一堂,你最好有事。”
於一堂確實有事,他不客氣地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一眨看著徐白,被起床氣的某人可愛到無以複加,“你好像一隻兔子哦。”
徐白:“……”
趁著還沒發火,於一堂拉住了他的手,“你覺不覺得我有什麼不一樣?”
“有,”徐白低頭看著牽在一起的手,“你今天格外不正常。”
“我覺得我們相處模式有點不對勁。”
徐白沒吭聲,任他說著。
“咱倆甚至不算原地踏步,一直在繞圈子,累了嗎?”
徐白:“還行。”
沉默蔓延著,於一堂猛地起身,一時間重心不穩,撞倒了床頭櫃的幾個玻璃杯,“我先出去了。”
屋裡,徐白起身趿著棉拖鞋,開窗看著外麵,萬籟俱寂,黑暗中在安靜地下雨。
起風了,漆黑夜裡雨滴飄進來點兒,打在徐白臉上,他仰著臉沒動。
他就這麼站著發呆,發呆發得很有水平,專挑風涼地,剛剛退下去的燒隱隱有了複發的征兆。
徐隊長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愣是站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報應來了。
有人跌跌撞撞進門的時候,徐白愣了一下,然後發現那是於一堂。開著窗都掩蓋不住酒氣,敢情剛剛這人說先出去了是去酗酒去了,長本事了。
還沒等他訓話,於一堂走近關上了窗戶,淚眼朦朧,一把抱住了他,“我喜歡你。”
徐白心累地歎了口氣,“你認錯人了。”
於一堂從他脖頸處抬起頭,看著他,確認好幾次,“我沒認錯。徐白,我喜歡你。”
出道後,徐白自認成熟穩重不少,沒想到還是被這醉鬼的話一點就著。
於一堂沒醉,他清醒得很,借著酒氣壯膽罷了。
此時此刻,說他是因為一碟醋想包餃子也好,說他急色性好也行,他就是想要一個清楚明白的關係,他想要徐白。
他意識到懷裡人發燙的時候,才手忙腳亂要把人往被子裡塞,不小心撞倒了徐白放在一側的行李箱。
徐白燒得昏昏沉沉,聽見動靜還是撐著要去扶起來,被於一堂冒失地搶了活。
“裡麵的東西,彆弄碎了。”
什麼東西?行李箱裡彆是裝了什麼私人訂製杯子。
於一堂腹誹著,打開了行李箱,然後被定住了。
那一支洋桔梗,放到枯萎,毀敗的花,妥帖安置在精致簡潔的玻璃罩裡,外殼已經碎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花好像是……是他送的。
徐白沒有選擇扔掉。
固執地長久地安放在展示櫃裡,像一件怪異又漂亮的裝置藝術品,寄托著擁有者離奇荒誕的夢。
於一堂看著,輕觸著碎裂掉的外罩,手指不小心被劃傷,見了血,他卻笑了,“鐵石心腸啊徐大隊長。”
練習生時代,少年潦倒困頓,公司的補貼幾近於無,不得不去兼職賺錢糊口。
第一筆工資,兩個人共同擁有,有一萬塊。
徐白少爺出身,從小不缺錢,但自己掙錢是另一回事,他頭一次感覺錢是這麼重要的,當然要精打細算。於是他把錢存了下來,想到時候成功出道請於一堂吃一頓大餐。或者明天帶他去醫院看看肌肉拉傷,開點好的藥。
於一堂卻他的出乎意料,買了一枝花,洋桔梗。
他姿態隨意地送給了徐白。
後來,徐白在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千朵玫瑰,在一個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
沒人告訴他是誰送的,沒人承認。
但他知道,就是於一堂,也隻能是於一堂。
如今,在蘇州城的夜雨裡,破碎的洋桔梗前,徐白不知什麼時候蹲在了於一堂身邊,輕聲開口,“沒錯,一萬塊錢對我來說確實稀鬆平常,但不是誰都可以擁有一千朵玫瑰。”
於一堂抿掉了手指上的血,不由分說摁住他的後腦勺吻了上去,唇齒相依,他呢喃細語,“我愛你。”
“謝謝你,於一堂。”徐白回吻著,心想:沒人比他更會浪漫了。
後來怎麼滾到床上去的,兩人都不太清楚了,隻記得於一堂理智回籠刹住了車,吻了吻他唇角和眼睛,耐著捱著欲念,“不行,你還在生病。”
徐白抬腿勾住了他的腰,“我想要你。”
“於一堂,我愛你,我想要你。”
這誰能忍著,去他的理智,去他的生病。
*
徐白腰間睡衣滑落,摩挲著肌膚。
於一堂低頭看著躺在自己身下的男孩,眉眼沾染了□□,漂亮到不可思議,他肖想了許多年。
“彆怕。”
黑夜裡,*
窗外夜雨聲煩。饜足過後,於一堂摟著懷裡香香軟軟的男朋友,吻了又吻,被困到不行的徐白一巴掌呼開了。
徐白無意識地把自己縮了起來,抱著對方手掌,足尖踩在於一堂小腿上。
溫溫熱熱的觸感讓於一堂感到新奇,又不想吵醒人安睡,就小心翼翼捧著他的臉頰,在眉心印下極其珍重的一個吻。
蓋個章,你是我的了。
雨還在下,但是他心裡亮起了燈,能看到那細細密密的雨,自然能抓住那些未曾宣之於口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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