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二人的舉措,奚寧卻不像以往一般滿心歡喜,亦或是對許眠不屑一顧。換種更妥善些的說法是,奚寧隻覺得,萬事無趣,無論是自己曾經的心意,還是如今奔她而來的俊秀少年。
奚寧唇角的幅度不再,纖細的玉手顫抖著強撐著取出腰間妥善收著的平安符,抑製不住地緊握在手中,又仿佛突然失力般地鬆開手,望著平安符在空中飄動墜落,決然地落入地麵上的血泊中。
賀蘭鈺向奚寧奔赴,從千裡到咫尺,在他伸出手就能將奚寧擁入懷中的前一刻,許家上方的天空須臾間變得澄明,一名俊秀的男子出現在奚寧身後,將奚寧攬入懷中。
消失的前一瞬,奚寧深深望向賀蘭鈺。
往日裡,向來清冷雋秀的人啊,踉踉蹌蹌向她飛來,幾乎穩不住身形,衣袖紛飛,衣擺錯亂堆疊而後又分開,可是啊,在他到達奚寧身邊的前一瞬,男子與奚寧消失在半空中。
滿目瘡痍仍在,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手中原本輕巧的神弓似乎變得萬般沉重,目睹奚寧滿身是血而又被陌生人帶走消失,賀蘭鈺隻覺心肺俱空,驚慌如巨浪一般向他席卷而來。
周遭喧囂聲不斷,可賀蘭鈺卻隻覺得恍惚間猝不及防地陷入了一片寂靜,他踉蹌落到地上,尋到奚寧扔下的平安符,緊緊握住,雙膝跪地,右手撐在地麵,白皙的手麵青筋略微暴起,背脊不似往日般挺直,顯出略微彎曲的弧度,一口血噴出,心神大慟。
話說這邊,待奚寧悠悠轉醒,已是一天一夜後了。
白細的手指輕顫,翹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睜開眼,微微側頭向光亮處望去。
床邊斜坐著的男子手中握一本書,心神卻全在奚寧身上。此時注意到她的舉動,男子傾斜身子,輕撫上奚寧的額頭,頗有幾分急切地詢問:“感覺如何?如若不舒服,我再將卿醫師喚過來或者我再幫你疏通一下經絡?”
奚寧仿佛這時才注意到身邊的男子,飄忽的眼神漸漸凝聚,微微蹙眉,開口道:“這次麻煩你了。我已無大礙,不必過度擔憂。”
聽此言,男子麵色卻似乎變得更為難看了些,勉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笑來,“你我之間,如何言謝。”
奚寧望向他,看他身形清俊,喉結上下小弧度滾動著,不經意間透出幾分誘人意味。
男子見她不語,麵上勉力偽裝出的笑意便也維持不住了,卻還是低聲同奚寧說:“
你剛醒,不要醫師來的話,我便為你將杭夫人請來吧,杭夫人在你昏睡期間十分憂心,久未相見,你們應有許多話想說。”
奚寧點點頭,仍不語。
男子看著她,似乎想伸手撫一撫奚寧的發,手指幾次微動,最終卻隻是微微笑了笑,站起身,背脊挺直,走出門去。
可出了門的那一瞬,男子的脊背便微微彎曲,幾乎抑製不住地滑落到地麵,半曲著身,雙手覆麵,顯出極疲憊的神色。
自從他出關後,便一直在尋找著奚寧的蹤跡,若說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將奚寧就走對他而言並不算的上是什麼極度困難的事情,那麼為奚寧疏通靈脈,則耗費了他的靈力,靈力幾乎到了枯竭的地步。
奚寧醒來後對他又是十分冷淡的樣子,奚寧從前纏著他喊“謝瑜哥哥”的畫麵仍曆曆在目,他並不清楚奚寧變化如此之大的緣由,不禁感到茫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