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荇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激怒到對方了,於是她嘗試著開口降低對方的怒氣值。
“你想要這個?”,說著她又掏出手機舉在麵前。冷氣仿佛停滯了一瞬間,木之荇感受到一股涼意向自己舉著手機的手接近。
看著這家夥蠻容易哄的樣子,木之荇起了作弄的心思,“誒,等等”,感受到涼意的停滯,木之荇意識到對方在等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便繼續說道,“你知道一物換一物嗎?咱們得公平交易,你想要這個也得拿出點東西來交換吧?”。
對麵好似陷入了沉默,接著電梯裡“啪”地亮起燈光,不久前剛被燈晃過的木之荇立馬右側過頭閉上眼,心中慶幸這次沒被閃到。
稍稍緩了會兒,在還沒有看清前麵視野的情況下木之荇鼻尖輕嗅到一陣難聞的土腥味,混合著一點雨水的潮濕。睜眼後看到的是一雙沾滿了黃色泥土的黑色破舊布鞋,順著沾了泥灰的腳腕看到明顯短了一截的灰黑色褲腿上打滿了補丁。
抬頭向上看去,一個穿著暗紅色對襟小花襖,眉心隱約點著紅點,雙頰塗著紅暈,嘴唇漆黑,腦袋左右各梳著一個小丸子揪揪的小女孩,正蹲在自己的右腿旁,呆呆地睜著一雙灰黑色瞳仁的眼睛歪頭看著自己,同時攪動著她的兩隻袖子,那袖口還不停簌簌往地往下滴落暗紅色的泥水。
這孩子,是這鬼童好似才三四歲的模樣,說不上麵黃肌瘦,但也四肢纖細,撐著一身明顯不符合她身形的小花襖。雖說這花襖樣式板正,但卻遠遠超出她的身長許多,兩邊的袖子也半聳拉著,像是戲台上花旦唱戲的水袖,硬是多出一小截兒來拖掛在胸前。
木之荇轉過頭和這張慘白的小臉麵麵相覷。隻見這小童雙眸溢出兩道血淚,張開嘴好似要說些什麼,但又未發一語,閉上嘴抬起袖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電梯門,然後向木之荇彎腰一拜,待木之荇轉過頭看向緩緩打開的電梯門,女童已消失不見。這時電梯門已經大開,但外麵的走廊卻不再是熟悉的辦公樓走廊了。
為了弄懂剛剛女童的意思,木之荇起身走出了電梯,發現外麵已然大變樣,所有東西仿佛有一層詭異的黑霧籠罩著,直行穿過行廊,麵前展現出的好似一座大觀園的一角,場景裡的是各種各樣的穿著短打麻布小褂的工人在圍繞著一個地基敲敲打打,揮汗如雨,不時有人從院外往裡搬運木材、泥沙,好似一派忙碌的樣子。
但木之荇看出來這些工人中有人動作懶散,有人躲在木材後麵偷懶抽著旱煙袋,一旁穿著形似管家的男人提擺急步路過時也隻是皺了下眉頭未說什麼,稍後男人就從園子的門口領進來一位穿著道家褂服,麵白長須,手握浮塵的男子,兩人行色匆匆地拐進一旁的小屋。
看周圍好像沒人能看見自己,木之荇趕忙跟了上去一探究竟。
小屋裡麵是一間柴房,堆放木柴的角落裡有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被綁在一起,大的用身體將小的護在後麵。
木之荇進去後離倆孩子站得很近,湊近看才發現女童儼然就是電梯裡見過的長袖鬼童,此時生機勃勃的樣子,身後的男童則要小上許多,約莫一兩歲的樣子,兩張消瘦相似的小臉都緊閉著眼,但是木之荇額外注意到女孩的睫毛顫了顫,應該是醒著了。
進來的二人都沒注意到兩個孩子的情況,於是木之荇下意識貼著孩子檢查起來,同時分心關注著一旁的兩人對話。
在查過兩個孩子的沒有什麼外在創傷後,木之荇朝女孩身後的繩結摸去,手指劃過女孩粗糙小手的時候被緊緊抓住。
低下頭望著身前即使是半圈住都還顯得自己懷裡空蕩蕩的瘦弱女孩,木之荇心中觸動。她低頭輕吻了一下女孩的額頭,被握住的那隻手輕輕回捏了掌中不足一握的小手暗示了一下女孩,等待女孩乖巧張開緊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將從挎包側邊的夾層裡拿出的修眉刀放到女孩的手心裡,女孩立刻攥緊了手心。
餘光看見一旁形似管家的那個男人掏了掏袖子,從裡麵拿出一張疊好的黃紙遞給那道士,遞出的同時微抬下巴示意了下綁著的兩個孩子。木之荇起身緩緩站直,目光緊盯著道士手中展開的紙張。
那道士看過紙上的內容後掐指推演起來,算了一會兒後對一旁的男人擺了擺頭說了些什麼,男人聽後緊皺起眉頭,但隨後又舒展開眉心,仿佛想到了什麼。木之荇見他又往自己的袖口裡探了探手,從裡麵摸出一袋約莫裝滿銀兩的錢袋子,然後笑咪咪地托在手上,緊跟著湊到道士身邊耳語幾句就要遞於道士,那道士先是驚訝惶恐,在接手摸到沉甸甸的錢袋後瞬間變臉,笑意浮現在臉上,假意推脫拒絕,兩人推拉個幾次後,道士終究無聲地收下了袋子揣進懷裡。
待二人準備離開柴房之際,木之荇急忙跟了上去,腳步聲交錯響起,位於最後的管家突然止住步子,空間裡隻餘下二人的腳步聲。錯身經過管家即將邁出門的木之荇看見管家陰沉的目光時,已然意識到自己的腳步聲露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