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你也不敢。”顧幼君驕橫道。
她快速瞥了眼門外的人,俯身逼近了些,小聲問道:“難不成你昨天是裝的?你是想迷惑其他人?那你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你現在有幾成把握能將那惡婦的舌頭割了。”
顧幼君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完全不給姬澹開口的機會,好不容易顧幼君的問題終於問完,姬澹正要回答,忽聽屋外一陣細碎嘈雜的談話聲,正快步靠近。
姬澹眉色微動,還不等他動作,顧幼君猛地撲到他胸前,一手緊緊捂著他的嘴,少女溫熱柔軟的身軀緊緊貼著他,姬澹呆呆僵住,耳廓覆了層薄紅,一時間竟忘記要推開趴在胸前的顧幼君。
屋外,幾位侍女半勸半攔著一位珠圍翠擁的少女,少女陰著臉將攔路的侍女們重重推開,礙於少女的身份侍女不敢反抗,隻能眼睜睜任由著對方進入。
很快,一道跋扈張揚的女聲在屋內揚起,“顧以樂!你這幾日……”女聲硬生生頓住。
足足靜了半響,那道女聲才結結巴巴尖聲道:“你……你……養麵首了!?”
顧幼君撐起身,冷冷掃向來人,這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打攪了她商議行刺王氏的大事讓她很不滿。
不速之客十五六歲的模樣,嫵媚豔麗的五官,一身珠光寶氣,曄曄照人,不是彆人,正是鹹陽城中人人敬而遠之,避之不及的永國公府成安郡主林柔伊。
林柔伊對上顧幼君不悅的眼神,胸腔更是升起一團怒火,憤怒的目光在顧幼君臉上梭巡。
她再次道:“你養麵首了。”不是疑問,而是篤定地質問。
顧幼君背著她養麵首了!把她瞞得嚴嚴實實,一點消息都沒有透露給她過!難怪她這幾日派人送來的帖子,都被顧幼君拒絕,原來是沉醉在美人香中無法自拔!
定是這貪財慕勢的下作東西,故意勾引的顧幼君,賤男人不知廉恥,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引誘年幼無知的女郎,真是該死,看她不命人將他亂棍打死。
不怪林柔伊多想,屋內就顧幼君和姬澹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伺候的人還全被遣走,兩人舉止又那麼親密,更彆說院門口還有侍女看守,任何人都不許進,就連她都不行,不告訴她就算了,竟還對她設防。
顧幼君無視林柔伊的質問,冷眼掃向惴惴不安的侍女,斥道:“一群沒用的東西,連個門都看不好。”
侍女嚇得臉色發白,慌忙跪地叩頭請罪。
林柔伊怒哼了聲,在她看來顧幼君斥責侍女,就是在指桑罵槐,就因她貿然出現打攪了她和麵首的好事。
林柔伊冷冷地剜了一眼被顧幼君擋在身後,藏得嚴嚴實實,僅露出半點衣袖的姬澹,心下一哂。以色侍人的狗東西,手段耍得可真好,竟被顧幼君這種冷心冷肺的人護這麼緊,想必費了不少功夫吧,看她不扒了他的皮,還能拿什麼侍人。
林柔伊帶著對姬澹的厭惡,疾步走向床榻,看她不將這勾人心魄的賤人拉下床榻狠狠將他抽筋剝皮。
顧幼君沒想到林柔伊反應會這麼大,一時沒防備被她一把拉開,擋在身後的姬澹被大大露出,俊美清雋的麵容映入林柔伊的眼簾。
“賤人……”林柔伊愣住,緋紅爬滿臉龐,拽著顧幼君的手一下子抽出,手足無措,輕輕咬著嘴唇,半響擠出一句,“見…見…見過郎君,你…你…叫什麼名…名字。”
姬澹半垂著眼眸,濃密纖長的睫毛遮住一雙好看的眼眸,他沒有回答,甚至連看都沒看林柔伊一眼,疏淡又冷漠。
這副模樣勾極了林柔伊,一點要計較或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反而關切問道:“郎君是被顧幼君強迫了嗎?柔伊願救郎君離開。”
姬澹仍是沒有說話,倒是抬眸瞥了林柔伊一眼。
林柔伊絲毫不覺被冷落,反而被姬澹一雙深邃的眼眸看得心撲通撲通狂跳,一連方才的不滿厭惡忘得通通煙消雲散,直勾勾盯著姬澹,一副隱隱沉迷不可自拔的模樣。
“郡主,你來做什麼。”顧幼君打破這股古怪的氛圍。
林柔伊回過神,殷切道:“以樂,你將他送給我吧,不管你要什麼我都跟你交換。”
姬澹看向顧幼君。
他很好奇,他價值多少,是一支華貴的發簪,還是一套富麗的衣裙,還是一件鳳毛麟角的珍寶呢。
亦或者,一樁可攀上權勢的婚事,他想顧幼君那麼聰明定不會受限在那些靡衣寶器上。
他並不覺得顧幼君會為了他拒絕這個機會,顧幼君身份固然也不低,但於郡主這種皇族來說,還是不值一提。
而他更可以借郡主的身份查出行刺他的人和他的身份,這對他對顧幼君都好,所以並沒有什麼值得猶豫的。
姬澹突然就失去了興趣,對於顧幼君會回答什麼他也不在好奇,他垂下目光,眸中暗意湧動。
他在想,或許他可以悄無聲息地殺死這兩人的其中一人,畢竟誰也不會防備一個重傷臥床的人,更想不到這人可以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行刺殺不被發現。
而他隻需要能在混亂中逃出去,能在三方的追殺中活下來,至於殺誰,是他的救命恩人呢還是這個令他生厭,突然冒出打亂他計劃,又讓他處於危險的人。
“我不願意。”顧幼君拒絕的十分果斷。
這沒有半點遲疑的拒絕,讓關注著她的兩人同時一愣,不僅打斷姬澹逐漸危險的思緒,更是打破林柔伊胸有成竹的勢在必得。
林柔伊恚聲道:“為什麼!”
顧幼君淡淡瞥了眼姬澹,還未解釋,門外又傳來女子溫聲說話的聲響。
顧幼君轉頭看去,臉色發寒,將她這當做什麼地方了,是個人都能隨便進的嗎。
顧幼宜緩步而至,和聲細語先向林柔伊躬身行禮問好,又歉意地看向顧幼君,道:“對不起,以樂,我看院門口一直沒人回來,就自己進來了。”
顧幼君還未說話,林柔伊卻已經按捺不住,她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真好笑,沒人你就可以進,那豈不是,平陽侯不在府裡,這侯府就都是你的?顧幼君,你院中這些仆人都是乾什麼吃的,怎麼連個門都看不好。”
她來時,就看見顧幼宜被人攔在院外許久,若不是她硬闖,讓顧幼宜鑽了空子,這會兒她還被攔在門外呢,顧幼宜倒真是會做人,好處她全占,壞人全是旁人做。
“今日值守的人全部發賣。”顧幼君冷淡的嗓音響起,語氣更是絲毫不善。
她命人看守院門,就是為了阻止顧幼宜,不讓她與男主見麵,沒有想到,她這端正有禮的堂姊,如今為了一陌生的男子也會這麼失禮,不請自來,無邀自入,倒是她低估了顧幼宜的執著。
話音剛落,除了姬澹一副事不關己模樣,其餘幾人,神色各異。
姬澹麵上不顯心裡卻翻湧得很,他知道顧幼君身份顯貴,可麵對這種利誘她就一點都不心動嗎,難道她就沒有向上的欲望,她到底是真的無動於衷還是在護衛貴女的遊戲中入戲太深。
拋開求饒的侍女,林柔伊麵上幸災樂禍的笑意裝都不裝毫不掩飾。
也就顧幼宜心善,這也是顧幼君總能拿捏住顧幼宜從而讓她不好受的原因。
顧幼宜十指交握,小小的指節微微發白,悄悄瞥了眼姬澹,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心中有些低落。她移開視線,對上顧幼君,眼神複雜,輕聲道:“……以樂,何時起,你變得我都要不認識了。”
顧幼宜這話一出,顧幼君都還沒來得及反應,林柔伊就已經被氣得破口大罵:“放屁,以樂何時變了,以樂就是以樂,從未變過,就你這副模樣還配提論以樂,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嗎。”
眾目睽睽,林柔伊的鄙夷譏誚之意,令顧幼宜難堪至極,泫然欲泣。
姬澹這回倒真注意到顧幼宜,目光分了幾縷察向顧幼宜,隻不過僅僅掃視片刻,就被身前的顧幼君悄悄擋住視線。
跪著的侍女們倒是生出不忍,可惜,自身都難保更彆說為顧幼宜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