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紅的火光渲染了整片天空,那片看不著邊際的火原上空,如破鏡般駭人。
陣陣呼嘯過的風聲,好似它們在嘲笑著這片任由擺布的蟻地。忽的一抹極其鮮豔的嫩綠,它看似突兀卻是十分違和的從燃燒著的大地上瘋長著。
隨後一根根粗壯的藤莖湧出地麵交錯翻盤,無數的枝葉交纏在一起,宛如一棵參天巨樹般,直衝天空上噴泄著流火的缺口。
藤莖交纏的中心隱隱約約有著一抹紅影,一個纖瘦的女人的姿態被緊緊裹挾。
“竟是這樣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嘛,看來是命中注定。我……竟是要這般痛苦的死啊。”
那藤蔓中的藏色衣飾女子四肢都被勒進樹中,細看便會發現,她正慢慢的與巨樹融合。露出的纖細手臂上生出一片片深褐色的樹皮,她很痛苦,滿是鮮血的臉上卻硬生生扯出一副可惜的神情。
她的右眼糊滿了血痂,眼窩凹陷,似乎那裡已經缺失了原本靈動的眼珠。
她用僅剩的左眼目不斜視的看著麵前藏匿在濃霧中的身影,雖是模糊,卻也可隱約看出是個少年模樣的人,一頭極短的頭發被風卷起 。
覆蓋身影的濃霧被那不知名的風一點點吹散,女子望著他慢慢放下嘴角,呼出一口濁氣。
“你會,看著我死呢——”
話音剛落,夢境與現實顛轉,院中臥在貴妃椅上的少女猛然驚醒。她極大幅度的吸了一口氣,很顯然方才的夢將她嚇得不輕。
屠染欺抽動了下眉頭,似感到惡寒般抱住雙臂。
“公主又做夢了?”
一個略感粗糙的手端著茶杯遞到她麵前,她十分困惑的歪了歪頭接過茶杯。
“嘶——承予,這是第幾次了?”
名喚承予的男子站在屠染欺的貴妃椅旁,手裡拿著把蒲扇,衣衫不算華貴卻也得體。約十七八歲的模樣,不算俊俏的臉卻也是長得看著舒服。他一手替她扇著扇子,另一手捏著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
“算上今天的話,也得是湊齊整整二十回了。”
屠染欺聞言,迷離的雙眸睜得程亮。剛要喝的茶水被迫停在了嘴邊。
“二十!”
隨即翹起個二兩腿來,不可思議道:
“這夢還真是難纏,你說,人真的會一直做同一個夢嗎?我這不會是被人施了什麼巫術吧?”
承予聽了噗嗤一聲笑道:
“也是有這般可能,畢竟公主您呀,可是了不得的很。”
屠染欺一記眼刀過去,後者才堪堪收斂笑容。
“什麼時候你也會開本公主的玩笑了,想被剁手還是砍腳啊?”
說罷滿不在乎的冷哼一聲,淺嘗杯中熱茶。
“承予知錯了。”
“七七阿姐,七七阿姐!”
承予剛低頭認錯來著,一個孩童的聲音就傳入屠染欺的耳朵裡,緊接著一抹淡藍色的小身影就直奔她來了。她剛要開口詢問,就被小孩兒的下一句話抵在了原處。
“七七阿姐,忘都裡邊兒都在傳其實我是你的小公子!是真的嗎?”
小孩兒說著竟是一臉的沮喪,紅了眼眶欲將哭出來一般。
屠染欺嘴角一抽,差點從貴妃椅上摔下來。她眉頭一擰臉色陰沉,竟是將茶杯生生捏碎了。
“阿羽,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她甩了甩手上的茶水,一臉陰鬱的示意男孩到自己跟前說話。
眼前這個小娃娃大概六七歲的模樣,半束墨發,身穿淡藍色衣衫,腰盤玉帶,卻是配了塊極其紮眼的紅色玉佩。玉的成色瞧著是上品,就是紋理花刻醜陋不堪。
娃娃一張小臉兒似剝了殼的雞蛋般,白皙嫩滑十分的秀氣。毫不誇張的說,假以時日定會長成一副清秀俊朗、攝人心魄的容貌。
看著屠染欺“和善”的麵龐,齊漁皺著張小臉兒嘟囔道:
“是宮裡的婢女姐姐們說的,她們說得可小聲了,但是阿羽耳朵好,聽的可清楚了!”
說著後半段竟有些得意之色,隨之卻又擔憂起來道:
“那幾個姐姐說忘都裡遍地都在傳,阿羽肯定是阿姐的私生公子,表麵上當弟弟照顧。對阿羽那般好,其實都是因為阿羽是阿姐的親生兒子!”
說罷他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七七阿姐,你真的是我的阿母嗎?”
承予聽到這沒忍住彆過臉捂嘴輕笑,肩膀止不住的抖動。
麵對齊漁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屠染欺終是沒沉住氣,咬牙切齒的捏碎了貴妃椅旁的扶手。
她僵著笑抬手將承予喚到跟前耳語道:
“把那幾個長舌婦的舌頭給我拔了,今個兒給她們的晚食加個餐!”
承予斂色點頭,轉身就去辦事了。
屠染欺是個眼裡容不了沙子的人,說閒話的人可不會被善待過今夜。
見他遠去,屠染欺才俯下身歎了口氣,看著齊漁的眼睛,無奈的抬手指著他。
“阿羽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