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是鄧振良的女友,在一起好多年了,在鄧振良最糟糕的那幾年,都是靠著小枝過來的,小枝照顧他,不談感情,前後花的錢,費的心思也不少了。”姚倩扶開了陶小枝,又朝著林書也走近了一步:“廠子裡沒人知道他們處對象,是被我偶然撞破的,不過也就從那個時候開始鄧振良開始和小枝出雙入對,大家都知道他們的事了。”
林書也心說撞破了才官宣,擺明了這鄧振良對姚倩隻是圖個新鮮,卻不想她們反而聯手了,隻是鄧振良既然選擇了陶小枝,她又為何要參與謀殺他的事?
不等林書也發問,陶小枝已經開口說話了,這些年她也恨不得一吐為快。
“我和他在一起八年多了,什麼都是騙人的,他做了科長,有望升做副廠長,我以為將來結婚後日子就會好過了,哪兒曉得他是這樣的人,還招惹過倩倩,我不怪倩倩,她也根本不知道我和鄧振良在一起,然而在這一切都被揭穿的時候,他竟然若無其事地表示他想明年和我結婚!”陶小枝笑了起來,邊哭邊笑,竟讓人身心發寒。
“我問他這是為什麼,你知道鄧振良是如何回答我的?”
林書也搖頭,他看不清她們的麵部表情,卻能感受到她們印刻在骨子裡的悲憤和絕望。
“他說因為我乾淨。”陶小枝的聲音顫抖著:“他隻是希望和她結婚生子的女人是純粹又乾淨的。”
陶小枝不傻,她雖然憤怒,卻也不敢當場翻臉,她需要工作,需要立身之本,她盤算過離開水泥廠重新生活,然而前途茫然,鄧振良卻一次次地挑戰她的耐心。
直到有一晚,陶小枝心煩到無法入眠,夏季的蟲鳴聲在深夜尤其嘈雜,她心煩意亂地在巷子裡隨意走動,迎麵轉上了同樣麵帶愁容的姚倩。
兩人在捅破窗戶紙後幾乎沒有私下打過照麵,陶小枝有些心虛,本想點個頭就走人,卻不想姚倩隻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曾以為的美夢早就結束了。
兩人在瞬間釋懷一笑,並肩走在逼仄狹隘的巷道中,然而此時,淩亂的步伐匆匆出現在二人眼前,她們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秦小絲。
這個瘦弱的女孩隻穿著單薄的睡裙,洗得發白的睡裙微微泛黃,裙角被扯出了絲線,空蕩蕩地掛在她消瘦的身體上,雪白的肩頭露出了大半,映襯著鮮紅的印子清晰無比。
秦小絲怔怔地看著二人,飽含淚水的雙目驚恐地看著二人,隨即掩麵跑開。
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陶小枝怒氣上湧,她狠狠地握著自己的拳頭,過去那八年艱辛又甜蜜的生活曆曆在目。
“八年我才看清一個人,我就是個傻子。”陶小枝虛弱地靠著牆:“最愚蠢的是還離不開他......我不想沒了這份工作。”
“一樣,我原本以為他可以讓我擺脫眼下的困境。”姚倩抬起手,慘白的月色下手指又紅又粗。
姚倩容貌秀麗,唯獨一雙手,讓她羞愧難當。
“我們到底為什麼把希望寄托在了男人身上。”陶小枝重重地砸了拳堅硬的牆體:“我好恨啊!真的好恨!恨不得......恨不得....”
姚倩抬頭看著兩人淩亂的身影在地麵上互相交錯,她緩緩道:“恨不得,殺了他。”
陶小枝一愣,當她抬頭看向低頭不語的姚倩時,她並未覺得自己太過衝動,而是一種理所當然。
最恨鄧振良的不是她們,而是秦小絲。
林書也心說這個鄧振良也是精蟲上腦,看上了各個年齡層的女性,胃口還真是大,隻是對於黃眉,應該不單單是這個原因。
“我們最初還不想把事鬨大。”秦小絲站到了最前,光線一隅照亮了她灰白色的長裙。
秦小絲年紀最幼,喜歡花花綠綠的漂亮服飾,在經曆了最恥辱的事之後,她不經意間地向過去告彆,衣著多以暗色為主,不見了少女時期的活潑明豔。
“我們為了工作和生計忍受了太多,但是眉姐不一樣,她脾氣爆,不會被輕易擺布,也許大家都覺得她對妞妞不好,可在她的壞脾氣下,她是很疼愛妞妞的,她可以忍受一切苦難,再臟再累的活都能乾,隻想養活妞妞。”
黃眉的工作讓她和水泥脫不開聯係,每天下班衣服上總是臟兮兮的,這個三十多歲帶著女兒風韻猶存的女人在某日匆匆換衣的驚魂一瞥中被鄧振良看上了眼,他用對待姚倩的方式一樣企圖給黃眉轉崗的希望。
黃眉可以忍受褻瀆和侮辱,可她不能忍受在受儘一切痛苦後無法兌現最初的承諾,她嘗試去要挾鄧振良,卻被反將一軍,連現有的工作都岌岌可危,黃眉不想忍氣吞聲,她和鄧振良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甚至動手砸破了他的頭。
水泥廠的其他員工都知道二人矛盾爆發,卻不知其中原委,唯有陶小枝知道了這一切,並將黃眉拉攏入殺人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