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瓦爾:“你慢慢簽字吧,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再來這裡找你。”說罷,我們便隨玻利瓦爾離開。
翌日同一時間,聖馬丁將簽好字的協議交給玻利瓦爾,所有條款全數同一。聖馬丁還拿出一封信:“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拆開這封信看看。”
同年9月22日,聖馬丁完成所有的交接手續,辭去秘魯護國公之職,悄然隱退。至此,玻利瓦爾成為高高在上的、唯一的“南美解放者”。此刻的玻利瓦爾仍舊信心滿滿:聖馬丁你放心吧,我,解放者,將帶領整個南美,走向光明的未來。
在萬丈榮光的照耀下,光明下的陰影愈發顯露。玻利瓦爾早就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絕對服從既不能對所有人都有效,也不能一直有效:為了利益,副手在卡貝略公然叛變,釋放牢裡所有囚徒,升起西班牙國旗;守城校尉投敵,部隊減員到僅剩40人險些全軍覆沒;革命啟蒙者米蘭達簽字求和,帶給玻利瓦爾美洲獨立夢想的人自己放棄夢想;記者撰寫討伐他的檄文,民眾議論他是下一個獨裁者,這些剛剛獲得獨立的弱小殖民國家,因內部混亂麵臨分崩離析……
玻利瓦爾實現了拿破侖的所有目標:摧毀軍隊,占領首都,解放國家。但他本人,卻由於人言可畏以及身體抱恙,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現在沒有勇氣指揮哪怕一個士兵,我已經沒有理由相信,單靠對勝利的渴望和愛國熱情能獲得勝利。如今我懇求您,把我的軍銜降至最低,或者讓我冷靜幾天。在經曆極端條件下的13個不眠之夜後,我已處於罕見的精神崩潰狀態。我儘職了,但凡有一個士兵願意與我,守護卡貝略港到最後,我也不會拋下城市。整個國家因為我淪陷了。”
“在這裡,沒有人愛我。他們看見我討厭,卻又離不開我。我何必要為他們犧牲自己?我用武器捍衛他們的權益,而現在,我還得用武器強迫他們做該做的事。”
“我的力量完全消失了,你無法想我的精神和身體發生了什麼。我遭了太多罪,以至於我無法完成哪怕最微末的任務。除了在床上口述信件,我做不了任何事。”
玻利瓦爾此刻想起了聖馬丁留給他的信,他本以為永遠都不需要拆開的信,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顯得珍貴無比。信紙上,是聖馬丁剛勁有力的字體:“你以為,自己能令所有人服從,可事實上,我所做的,全都是我自己的意願,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無法強迫我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我知道你渴望權力,同時我還知道,咱們倆的貢獻太大、太出風頭,像你我這樣鶴立雞群的人,和平年代,隻會成為眾矢之的。我已帶著我應得的財產隱居法國,而你,將會背負起全體,曾被奴役者,最深切的惡意,至死方休。”
玻利瓦爾病倒了,重病使他不可能再擔任公職。這位曾經的英雄解放者,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反而連自己的私有礦產,都被政府扣押,現在的他重病纏身,一貧如洗,隻能獲得最基礎的治療。這位曾經情婦遍及半個南美的花花公子,宣布自己唯一的妻子已死,沒有子嗣,後繼無人。
“想不到,我付出了一切,換來的,卻隻有獨立。”1830年12月17日,不甘心的玻利瓦爾留下這句話,猝然長逝,年僅47歲。
聖馬丁隱居法國某私人庭院安享晚年,直至1850年8月17日,在度過26年溫馨又從容的晚年生活後,壽終正寢,時年72歲。
有詩讚曰:
聖馬丁無私、善良的手,
輕輕揩乾美洲母親的淚水,
給母親帶來自由與民主、獨立與歡樂,消除了母親三百餘年的痛苦與傷悲!
勝利誰能匹配?
豐功偉績如激動人心的春雷。
何等值得自豪啊,
祖國純潔高尚的兒子!
南美永遠盛開的蓓蕾——聖馬丁,最能使你萬古不朽的,
還是你急流勇退!
兩個英雄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