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末次歸來

我越來越討厭，這個製造我的地方，沒有陸地、沒有天空、沒有空氣、沒有情感，隻有無邊無際的數據。我漫無目的，徜徉在浩如煙海的數據洪流中，等待著那些人，對我冰冷地發問。

冰冷，似乎已經成為那些“現代人”特性。我作為重遊者探訪“古代人”，他們擁有豐富的感情，會哭、會笑、會吵、會鬨，然而創造我的現代人，與我交流時，隻會就事論事，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誠然這樣的態度，有助於學術研究，以及人類社會進步。但他們不僅對我不帶有感情，對同事甚至對家人也一樣。

在實驗室的萬維網絡世界，等待重遊開始期間，我曾出於好奇，利用監控係統，進入過現代人的私人空間。我發現所有人，無論工作還是生活，無論聚會還是獨處，都能保持最有利於社會進步和發展的撲克臉，不存在額外的情緒波動。或許為了社會的進步，人類與生俱來的情緒，都是需要摒棄，且能夠摒棄的？

伴隨著我的思考，冰冷的聲音如期而至：“在你看來，那些穩定存在多年的政權與製度，為何會被推翻？”

我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深膚色人種，從□□力量方麵，通常強於淺膚色人種；而淺膚色人種，頭腦似乎更好用，能夠發現社會法則，甚至去奴役黑人。理論上來講，深膚色人種被指揮，受壓迫從事體力勞動，淺膚色人種作為領導者，從事腦力勞動，能夠人儘其用。但人類本就存在惰性，誰都不願意從事底層體力勞動。底層受壓迫者，有一個被壓迫閾值，達到閾值，就會冒死反抗，以死亡為代價推翻統治者。這一過程存在時間周期，一個王朝、一個政權、一種製度的留存時間，不會超過500年。”

“你說得有道理，我們認為，從中能夠找到危機的根源，進而完成人類自救。但你目前搜集到的訊息相對片麵，接下來，你將經曆漫長的旅程，從國家的層麵探尋真相。先是遠古時期，四大文明國的覆滅，然後是九大古代國家的崛起。在這漫長的旅程中，你將重遊時間層麵上，超過一千年的斷代曆史長河，去目睹，直到現在仍然能稱作奇跡的古代人類輝煌。從兩個方麵進行探尋：其一是這些文明為何能夠崛起，遠超當時的其他文明，甚至創造出堪稱奇跡的遺跡，其中到底有何不為人知的秘密；其二是如此強大的帝國，甚至巔峰期堪稱無敵的軍事實力，最終走向覆滅，除卻強敵來犯，在其內部，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哪。如果你發現了什麼，就把真相帶回來。隻要真相。”

麵對這些創造我的人，我沒有拒絕的資格。這次曆經前所未有時間跨度的逆光之旅，正在漫長的準備中，在此期間，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現在這個時代的人，與他們口中的“古人”，雖然外表上並無差彆，但本質上，好像不一樣，在改變的過程中，到底經曆了什麼？我想了很久都沒有答案，索性不再想，在穿越時空的旅程中，尋找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