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不能再和你見麵了,阿賈克斯。如果你要見我,就隻能來愚人眾裡當兵了。”我又不聽他的話,自己說自己的。
少年人也習慣了。
相比起一個無所不能的奇妙存在,他更把我當成一個性子古怪的妹妹。
“你要去愚人眾做什麼?”
“有人要給我治病。”我平靜的說,“或者說續命。”
他不明白,隻是仰頭看著我。
從這個角度,在他眼中的我有些模糊了。難以看清相貌,難以聽清聲音,隻留下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像是一團葉子,隨時會在他手中飄散而去…更像是一棵紮根在虛無中的樹,隻能窺見其存在,不能真正接近,因為隻是一團影子。
現在的影子在做什麼呢?
少年人覺得自己還沒有睡醒。
這裡的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沒有睡醒…明明他印象裡,很久之前還是不停重複的枯燥人生,無聊的冰釣磨煉心性。
但是那天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站在河邊的女孩,他隻是上去問了聲“你也是來冰釣的嗎”這場夢就開始了。
那麼這是夢境的高潮,還是隻是一個轉折?阿賈克斯又說不上來了。
他仰著頭望著我,忽的伸出一種煩惱:“你能不能彆離開我身邊。”
說的好直白,我驚訝的望著他,晃了晃自己的腿,又笑眯眯的彎起眼,如同孩童一樣天真爛漫:“不行。”
笑起來是很有殺傷力的。
阿賈克斯瞧著眼前金發碧眼的女孩兒笑,他其實很喜歡那雙璀璨的藍色眼睛。裡麵帶了點翡翠的綠色,像是冰河之中倒映的極光,寒冷中驚豔的美。
這美要消失了,他想到這更頭疼。
誰不喜歡漂亮的事物呢?
三個月來一直都是他在養著、喂著的,那就該是他的,她又想到哪裡去,愚人眾?交給國家也不行,這是他養的。
阿賈克斯就對我伸手:“娜塔莎,你下來吧。”
“彆去愚人眾,是我錯了。”少年人說,眼睛還是那樣的認真,“你沒有生病,留下來做我的妹妹就好,媽媽說什麼都答應我,你不用擔心。”
他的蝴蝶,他的幻夢啊。
快點下來吧,落到他的懷裡來,把一切的有趣都帶給他吧,金燦燦、綠瑩瑩的…
阿賈克斯在等他的蝴蝶。
我在等待抓住蝴蝶的人坐不住。
還未等我有所動作,窗外便突如其來的撒下另一片陰影。
身軀輕飄飄的,僅是一瞬,我便感覺到有人將我攔腰抱起。女性把我拉入懷中抱緊,輕而易舉的抓走了少年人的蝴蝶。
阿賈克斯頓時站起,他們隔著窗子對上視線。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愚人眾的執行官,但是第一次,他就感受到了那冰涼又寒冷的感覺。
女人懷裡的女孩抓著她的脖子,笑問喊著她的名字。她也柔聲應著,可望著楞神的阿賈克斯,那下垂的眼睛裡滿是嫌惡。
她似乎看出來了。
這麼遠的路,她放養的小蝴蝶隻是來見一個平凡的普通人類男孩,她因此感到不值。
咯噔一聲。
少年人意識到了一些不妙的事情。
阿蕾奇諾將我帶走了,並沒有遲疑,她將我帶入愚人眾,我再未回到原本居住的壁爐之家。
她安排我做她的娜塔莎,純良乖巧,那麼我就不需要知道太多,隻需要待在她的身邊就好。
但是我得活著。
她已經發現了我的呼吸,發現了我的心跳,意識到了我想要擁抱死亡。
女人得阻止這些,她迫切的希望我活下去。她也明白了我不是一個真的一無所知的孩童,這並不是單純的長得像,我和她記憶中的人本就是同一人。
她把我送給了什麼人。
那個人會給我“治病”,那個人我也記得,因此在看著阿蕾奇諾問我時,更加忍不住笑了。
我最喜歡晃動著自己的腳,一臉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摸著半跪在我麵前女人的臉。
“阿蕾奇諾,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重複,永無止儘的重複。
她還是和那個記憶裡的一樣,喜歡伏在我的肩頭,喊著我Q,這樣望著我。
高塔上仁慈的祭司,還是稀奇古怪的不老魔女?
阿蕾奇諾眼中的我是哪一個我?或者其實她認為這全都是我,這個年幼的我也是我,她在和我一樣尋找拚圖嗎?
拚湊我、組成我。
我撫摸著她的臉,望著她出神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