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賓館的女住客 一輪紅日,……(2 / 2)

待完全適應之後,姑娘抬起纖細的手兒,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方才似是而非地東瞄一眼,西眺一下。索性無拘無束暢快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讓她感到心情愉悅的是,手指居然觸碰到了棚頂。

“切,在尼泊爾,本小姐的個子不矮嘛。”

她暗自竊喜,還是頭一次在身高上找回了自信,不禁嘴角上揚,露出迷人的一點梨窩。

女住客感到沒有睡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想是昨天坐飛機時有些暈機了,或是在機艙內俯視喜馬拉雅山有些小衝動所致的吧?更可能是高原反應,這裡畢竟是海拔一千四百米的山區呀。

做為經常外出遠涉的驢友,有過幾次這樣的身體不適,那是在黃龍、海螺溝冰川、還有貢嘎雪山的營地,出現了乏力昏昏沉沉的體感。還有最嚴重的一次,在迪慶香格裡拉,因為缺氧頭重腳輕,一不小心平地摔了個跟頭呢。

放眼望出去,天空似水洗了一般,湛藍湛藍的,說不定是毛手毛腳的道童兒一時大意,打翻了梅葛二仙的大染缸,流光溢彩渲染了整個穹宇,藍的讓久居城市的人感到不真實。

這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白雲像一團團棉花糖在藍天上悠悠地踱著步子,對於這位女孩子是司空見慣的事。她打小生長在偏遠的大山裡,兒時在山坡上放羊、挖薺薺菜和婆婆丁,經常能碰見如此的好天氣。那時,興之所至再深吸一口摻雜著露水與槐樹花、或是丁香花、或是木槿花香的新鮮空氣,真是沁人心脾呀。

可惜這裡的純淨空氣隻屬於高高在上的雲朵,貼近城市的則被攪得烏煙瘴氣,塵土飛揚裹挾著機車尾氣、牛糞與咖喱粉的混合體,即便你戴上口罩,也會無孔不入親近你潮濕的鼻黏膜,稍有炎症的人立刻會感到不適。

不知從哪兒飄來一股焚燒柴火的炊煙,又把姑娘的思緒牽扯至逝去的記憶裡。也是從苦日子熬過來的,吃糠咽菜,打柴割草,燒炕做飯使的苞米荄子、枯樹枝子,全是她跟哥哥頂著嚴寒冒著酷暑從田裡、山裡一捆捆背回家的。

那時他們才多大點兒呀?唉,現在回憶起往事全是眼淚啊。怎麼又想起了哥哥?他的音容笑貌浮現在姑娘的腦海裡,頓時眼圈發紅,心頭泛起一陣酸楚。

“算了,事情都過去三年啦。”還得自己個寬慰自己個,想些高興的事情吧。

活著的人就要好好享受生活,她總是提醒自己要愛護身體,在高原患上傷風感冒可不是鬨著玩的。而且尼泊爾地處東五區,比北京的東八區晚亮天兩個多小時,要儘快調整作息適應時差呦。

昨晚,她早早便占據了那暫時屬於自己的小木床,木床不大不小正合適,厚厚的墊子萱萱的,整張床刻滿了金盞花,數不清的花瓣圍成一個圓形,就像是在細長的高腳杯上安放了一個花盤。一朵朵亭亭玉立地怒放著,看久了產生出隨風搖曳的錯覺,似乎能聞到飄逸的淡淡清香,讓人不得不佩服工匠的手藝真是登峰造極。

異國情調看哪兒都是那麼的新奇,姑娘仰頦欣賞著這個狹窄的房間,塗成暗紅色的牆壁,漆成純黑色的門窗,房門近乎成正方形,上邊雕著複雜精致的圖案和神像,一時間自己仿佛置身於蘑菇房子裡,化身成了童話故事裡的藍精靈。

一通漫無邊際的遊思妄想之後,便熄滅燈睡了,希望來個自然醒。

可事與願違,老天總是讓人不遂心願,打擾她南柯一夢的不是擅自闖入閨房的那縷朝陽,而是街上“嘀嘀”刺耳的摩托車鳴笛聲,還不止一輛、兩輛,接二連三突然從街首竄向街尾,橫衝直撞比黃鼠狼還要迅疾。

伴著發動機的尖嘯,好似踩在油門上的那隻腳丫子都踹進油箱裡去了。而且騎手還是按住喇叭不撒手的那種人,任性執拗的不得了。她第一次聽見時,還以為是拉響了防空警報呢。

站在窗前的姑娘被清涼的晨風這麼一吹,困意全消,看來覺是睡不成啦。她回身拿起床頭櫃上的無氧腕表,那是世界名品牌萬寶龍的新款,此時,指針剛好停在九點三刻的位置上。

昨晚隻吃了些威化餅乾和堅果,這會兒感到肚子裡麵空落落的,饑腸轆轆在提意見。她決定要找家館子大吃一頓,吃蔬菜,吃水果,吃含高蛋白的食物,來補充能量。

姑娘點上一支煙,暗藍色的煙盒印有日文,她悠閒地抽著,想了想今天的打算,便將煙頭用手掐滅,丟在煙灰缸裡。

隨後去衛生間梳洗打扮,嗅到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有一種怪怪的氣味,這些都是事先有所耳聞的,尼泊爾的基礎設施生活保障實在是不敢恭維。

她要求不高,能有個坐便就不錯啦,彆自作多情去找如廁手紙,當地人是用水衝手洗的。大清早兒更不要奢求熱水,能持續供水人家已經很用心啦。

對“雪山王國”、“戶外天堂”、“寺廟之國”諸多美譽的無限向往,還有格桑上師的諄諄教導與殷切希望支持著她。

提起這位格魯派的高僧,是經生意上的朋友引薦的,他學識淵博,自稱是從他們黃教大昭寺千裡跋涉傳法而來,年逾百歲的人健步如飛,操著東北口音講起經文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自詡是蓮花生大師的再傳弟子。上師有大慈悲心,樂於與人寶瓶灌頂,淨除信徒的煩惱障。

在一次法會上,格桑上師把雪域高原描繪得聖潔神秘,如同基督山島上的寶藏一般,這才促成了我們這位密宗弟子的此次遠行。

興致高漲的姑娘麻利地套上外衣,挎上斜肩包,下樓將鑰匙交回前台,便出外去覓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