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淩晨還是冷,冷風灌在李笙的衣領中,凍的他打了一個哆嗦,不禁偏頭看向桑榆。
桑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和黑褲子,頭發有些淩亂的垂落在眼前,擋住了一部分的眼睛。
他的眼睛裡總是很沉靜,黑色的像曜石一般,沉沉的吸納所看得到的所有事情,卻平平靜靜,泛不起任何波瀾。
桑榆正在手機上查看著財經新聞,京城秦家的掌權人又談成了一筆大生意,這筆生意對於整個京城都有著不小的利潤。
“小榆小榆,我搜了搜,網上說古鎮裡有一個岑寂湖,聽說特彆好看!”
李笙看著攻略,興致勃勃的拿著手機給桑榆看。
拍的照片確實很美,青煙繚繞,湖水潺潺,上麵浮遊著不少的黑天鵝。
但是網圖終究是網圖。
麵前的岑寂湖水位下降的厲害,所謂的黑天鵝都不知道在哪裡,問了當地人才知道,那照片是精修的。
桑榆靜靜地靠在欄杆上,麵前的湖水比之前淺了很多,但還是聲勢浩大。
如果掉進去呢,那會怎樣,我應該是這湖裡的魚才對。
李笙垂頭喪氣的,一抬頭就看到桑榆靠在欄杆上的樣子,此時正好日頭升起,微風輕起,日光照耀著桑榆,像是被輕薄金色絲帶裹住,整個人都散發著光。
“哢嚓。”
清脆的快門聲響起,李笙尷尬的放下手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桑榆到沒計較什麼,繼續看著天空中飛鳥盤旋,輕柔的風刮進山穀,帶著草木碎屑,盤旋著往上升。
鎮裡青磚黛瓦,或許是還沒有完全開發的原因,鎮上沒什麼旅客,隻是在這裡居住的老人小孩為多。
風裡都是泥土混雜花香的味道。
去年貼的窗花還在牆上粘著,不知道哪家的小孩調皮撕了半張下去,剩下的半張可憐兮兮的靠著一點點的餘膠,勉勉強強的掛在牆上。
李笙抱著老舊的相機,非常自來熟的拉著桑榆坐在人家門口搖搖晃晃的木椅上。
雲卷雲舒,李笙已經操著一口不熟練的鄉音和住在古鎮的老鄉攀談起來了。
微微的蟲鳴和鳥雀飛上天空,翅膀振動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身後老巷子吵吵鬨鬨的做飯聲,密密的家常香氣,一同傳送進了桑榆的大腦裡。
他微微合上眼,那些捉摸不著,蒙上一層紗的回憶再次襲來,洶湧惡意,鋪天蓋地。
桑榆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李笙一臉擔憂的站在自己跟前,見他醒了,又露出驚喜的笑。
“你醒啦!”
李笙見他醒了,心裡的那點擔憂終於放下去了一點,也許是做噩夢了,不敢回憶,無法觸摸的夢。
“爺爺!我們走咯!”
越到正午時分,日頭就越大,雖是冬初,但還是有些熱意。
李笙卻還是精神頭很好的樣子,舉著攝像機四處拍來拍去,桑榆要是不拉著點他,可能就是撒手沒的哈士奇了。
午飯隨便對付了一點,古鎮實在是小,桑榆和李笙轉悠了半天,又回到了出租屋。
窗簾被李笙微微拉開,向屋內透出了一點光芒,細細碎碎的,像鋪滿了碎金的紗質帷幔。
電視上正播放著財經新聞,京城秦家的現任掌權人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談下一筆大生意,鏟除了公司中許多蛀蟲。
他一直都這麼優秀,從小都是。
李笙抱著薯片,看的一臉驚奇,嘖嘖稱讚。
“小榆小榆,這人好像今年也才三十歲吧,這麼厲害的嗎!這就是人的物種多樣性嗎?”
然而坐在地毯上的桑榆卻有些失神,記憶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多年前那個風和日麗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