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窗外鶯鳥盤旋,清脆的鳴叫聲在響徹天空,隻是窗戶緊閉著,窗簾拉緊,不留一絲縫隙,鳥鳴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入目就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桑榆覺得渾身都難受,胃裡空落落的,泛上的胃酸,讓他的麵色更差了幾分。
桑榆撐著坐起來,手背上傳來刺痛感,吊水還有一半,桑榆緊皺著眉頭,把手背上的針拔掉,瞬間就有血珠冒了出來。
愣怔幾分,纖長略帶幾分骨感的左手就把那些血珠狠狠抹掉,手背上一片淤青,在本就白皙的手上顯得越發可怖。
李笙也沒想到他就出去買個早飯,桑榆就自己把滯留針拔了。
“小榆!你怎麼把針拔了?疼嗎?”
桑榆搖搖頭,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試圖驅趕大腦中的雜音。
良久,才抬起頭來,看向李笙,他這兩天忙著照顧桑榆,眼下有些青黑。
“我沒事,不用擔心。”頓了頓,又好像想起來了什麼,看向病房門口的目光變的有些疑惑。
應該是記錯了,秦從那麼恨他,不會找他的。
李笙緊皺著眉頭,走出病房外,想讓護士來處理桑榆手上的傷,但是被桑榆叫住了。
“李笙,我真的沒事,已經好多了,我們先去找找房子。”桑榆任由護士把手上的微小針眼消毒,然後站了起來。
故作輕鬆的笑道:“走吧。”
桑榆的長相極具衝擊力,笑起來更是明豔,李笙被他這一笑晃了心神,還真跟著桑榆出了醫院。
因著住了兩天院,李笙早就把旅館的行李收拾了出來,現在兩個人一人一個行李箱,頗有些像流浪漢一樣的走在大街上。
桑榆拉著行李,內心出現了少有的糾結,他想回家看看,可是這些年秦從找人找的緊,一定會發現。
想到秦從,桑榆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有些自嘲,找上自己無非也是報仇。
日光正盛,桑榆在偌大的十字路口停了下來,許多年前,這條路還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那時候他滿懷期待,想和媽媽分享今天做了什麼,爸爸也會在一邊鼓勵他。
可是現在,桑榆神思恍惚,那天的夢是爸爸媽媽去世後第三次來到他的夢裡,太想了,好想好想。
紅燈滅了,綠燈亮起。
李笙拍了一下發怔的桑榆,忍不住問道:“小榆,想什麼呢,大馬路的發呆可不安全啊。”
桑榆低著頭,輕輕的“嗯”了一聲,過了一會開口說道:“李笙,今晚不住旅館,我帶你……帶你去我曾經的家。”
路邊樹葉寬大,遮天蔽日,蓋住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和不敢回看的從前,看似已經在過往上長出花草,可是微風浮動,還是會有一絲微光露出。
桑榆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回家了,手心的那把鑰匙在此刻變得滾燙,燙的他心口發疼,手心發燙。
李笙也不催他,漂泊在外,自然是知道桑榆此刻的心情,近鄉情更怯,說的也是如此。
良久,鑰匙在鎖孔中旋轉,四周寂靜,桑榆打開了家門。
裡麵還是很多年前的樣子,好像下一秒爸爸就會端著滾燙的湯走出來,媽媽會從沙發上站起來,任由電視劇播放,然後走過來抱一抱他,笑意盈盈,溫溫柔柔的說:“我們魚寶寶回來啦。”這個時候他就會對媽媽撒嬌,抱著不肯撒手。
可是灰塵落了滿地,再也沒人對他噓寒問暖。
“砰”的一聲,桑榆用力把門關上了,扶著門把手的手發著顫,他不敢麵對裡麵,不敢麵對曾經生活的痕跡。
“進去吧,這麼多年,你不想進去看看?”李笙站在他身後,看向桑榆的目光複雜。
難過,同情和羨慕。
羨慕桑榆還有個沒消失家,羨慕他還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
桑榆抬起手,用力的摸了一把臉,好像下定決心,重新把門打開走了進去。
裡麵家具落滿了灰,桑榆打開燈,和李笙兩個人靜默的站在客廳。
桑榆熟門熟路的找到媽媽曾經放毛巾的地方,準備去擦桌椅,可是看到媽媽疊的整整齊齊的毛巾,他就鼻頭一酸,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每做一件事,都能看到爸爸媽媽的影子。
桑榆小心翼翼的打掃著,直到外麵黃昏逐漸升起,才打掃完。
李笙出了不少力,現在累的快要趴下,想問問桑榆晚上吃什麼,可是他頭一轉,就看到桑榆在對著陽台上枯死的幾盆花發呆,想說的話還是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