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還算平和,京城這兩日接連下雨,厚重的雲層壓滿了天際,灰蒙蒙的天似乎是一眼望不到頭,潮濕的風吹來,像是被黏膩的泥土糊了一身。
花店裡隻有桑榆和李笙在守著,因為下雨,買花的人少了很多,訂花的單子卻直線上升,兩個人輪流送花、看店。
傍晚八點四十七分,接到了一個加急的單子,單子的主人加了錢,要求他們趕快送到。
李笙剛從外麵回來,淋了一身的雨,桑榆見狀,主動要求:“我去吧。”
李笙站在門口,拿著毛巾擦身上的水,點點頭:“好,一路小心。”
電動車騎進擁擠的小巷,剛下過雨,路麵潮濕,磚縫中長出的青苔遙遙的望著天空。
偌大的花束被放在車筐裡,隨著微微翹起的磚頭被顛的一下一下的,花瓣可憐的搖著頭,有些低垂。
送花的地方是一個老舊小區,在八樓,沒有電梯,桑榆隻好走了上去,好在主人並不為難,反而熱情的請他喝了杯熱水。
桑榆回去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薄薄的雨衣已經擋不住碩大的雨滴,穿過雨衣,往裡麵灌著風。
等紅燈的時候,路邊停了幾輛布加迪,桑榆起先沒有注意,直到過了三個紅燈之後,那幾輛車還是穩穩的跟著他。
桑榆乾脆的把車停在流量少的路邊,等著車上的人下來。
車上下來了零零散散十個人左右,不成正形,全都是熟悉的麵孔。
看清楚這幾個人,桑榆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色更是冷了幾分,那些人,都是當年趁著桑家出事,落井下石的人。
帶頭的人上下掃了幾眼桑榆,嘲諷道:“這不是桑大少爺,怎麼幾年不見,淪落到這種地步。”
“哈哈哈,大少爺不是很高貴麼,怎麼現在騎著個破電瓶給彆人送外賣啊。”
嘲諷聲不絕於耳,桑榆漠然的看著他們,眼神悲天憫人,看著他們像是看佛前嬉笑的小醜。
為首的人徹底被激怒,叫囂著要把桑榆打的爹媽都不認。
桑榆懶得和他們廢話,騎上車轉身就想走,為首的人攔住他,手上摸著他的頭。
“喲,還想走?幾年不見,桑少爺也不愛和我們切磋了,大家說是不是啊!”
附和的話零零散散,桑榆按了幾下手機,沒說話,那人還在進行言語侮辱,直到上來把他的電動車踹到,桑榆從上麵摔了下來。
柏油馬路剮蹭著皮膚,胳膊上大片大片的表層皮膚被蹭掉,冒出了血珠。
桑榆不再忍,站起來,狠狠給了他一拳,那人一下就被打倒在地上,而桑榆已經用完了全部的力氣。
等李笙氣喘籲籲的跑到警察局的時候,桑榆就像個流浪狗,渾身沾滿了灰塵和血坐在警局門口的地上。
那群人來頭大,警察也不會說什麼,草草做了了結,就把桑榆趕了出來。
李笙被氣得腦子隻發暈,想衝進去和他們理論,但是看到桑榆還是坐在地上,木木的,心頭的怒意瞬間升騰了許多。
“小榆,你怎麼……”不進去討個公道。
沒等李笙把話說完,桑榆就打斷了他的話。
“你要進去討公道嗎?”桑榆沒抬頭,月色漆黑,連一束月光都不肯照在他身上。
“他們有權有勢,才是製定規則的人。”
李笙給桑榆撐著雨傘,雨水落在地上,在整個世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原來規則製定權也不是人人都有。
開藥開了一百多。
李笙騎著電動車,把藥放在衣服的領子裡,後麵載著一身傷,灰撲撲的桑榆。
月色沉靜,嘎吱響的電動車騎在黑暗的小巷,逐漸被夜色吞沒。
市中心的商業大樓是秦家的產業,林谘一路從下麵上來,手裡拿著幾分打印的監控圖像。
薄薄的A4紙被鋪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旁邊擺放著厚厚的文件。
秦從拿起這幾張紙,金絲邊框的眼睛微微的反著光。
“都是誰家的?”
林谘看著手機上傳過來的資料,一邊翻一邊說道:“源東集團董事長的兒子趙誌文、文山房地產的二少爺張仲柏,剩下的都是以前的老熟人了。”
秦從敲擊電腦鍵盤的手停了下來,林谘見狀,放下資料,默默探頭去看他的屏幕。
“需要解決掉嗎?”
秦從默默的看他一眼,拿起旁邊的普洱茶抿了一口:“法治社會,不過,源東和文山的股票散股歸多,你私下收一些股份回來。”
林谘挑眉,攤開手:“加錢!”
坐在老板椅上的人無語的瞥他一眼,開口:“自己跟財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