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與邴宛宸來到書房，王嬤嬤和幼山收拾著行李。邴宛宸打量著書房的擺設，書房外間擺著一張楠木矮桌，四張茵席相對而置，不似中規中矩的會客廳，旁邊一張小臥榻置一棋桌，角落靠牆處擱一座置物架。一人多高的書架隔開內間和外間，內間僅置一桌一椅。

“這就是你從小住到大的地方。”邴宛宸環視一周。雖然書房擺設簡單，但她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出這些物件皆用料上乘。

“從六歲開始，就在這裡生活了。”楚牧有些懷念地打量著房間。在這個院落裡，他第一次習字、第一次練武、第一次下棋…

未待欣賞完院落，年氏領著兩個丫鬟加一個小廝走進來，微笑道：“二郎君，邴娘子，我曉得你們人手不足，就立刻挑了三個得力的仆人領過來。”

小廝名為周遠，個頭略矮，約莫二十幾歲，兩個丫鬟名為蘭雲和烏雅，十七八歲，三人均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嘴，顯然受過良好的調教。

“謝嫂子。”楚牧不客氣地接過這幾個人，並令他們聽從王嬤嬤安排。

“那二郎君和邴娘子先休息著，我就不打擾了。”年氏還得去廚房一趟，大家一早交代今晚要為楚牧接風洗塵，斷不能出什麼差錯。

周遠端上兩個火盆，蘭雲又接著端上茶水和糕點。邴宛宸立刻握著茶杯，邊抿著邊暖手。茶水入口微甘，略帶雨後的清香，相比之下，在西北喝過的茶葉就相形見絀。她忍不住讚歎道：“這茶真好喝！”

蘭雲道：“小娘子好味覺，這茶是上等羅浮茶，用雨後荷葉上的露水衝泡而成。”羅浮茶產自華魏南方的羅浮鎮，以清香味甘而廣受歡迎。

“蘭雲，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邴宛宸內心感慨道，富貴人家當真奢侈。

蘭雲臉色一白，仿佛受了驚嚇，連忙福身道：“邴娘子，平日裡大娘子安排我與烏雅、周遠來這裡整理，因考慮到我們幾人對二郎君院落熟悉，今日便將我們指派過來了。”

“無事，你先退下吧。”楚牧斜靠在臥榻上，大手一揮。年氏安排的人應該錯不了。楚牧將邴宛宸拉進懷裡靠著，撥弄著她的發絲，“娘年事已高，將主持中饋的權力交給嫂子。”

“哦哦，大娘子一看便是大家閨秀，想必在這方麵很擅長。”曆來名門淑女學習最多的便是治家之道，完全有能力管理好楚府。邴宛宸將茶水遞到楚牧麵前，楚牧毫不客氣就著她的手將茶水一飲而儘。邴宛宸瞧了瞧忙碌的仆人們，道：“喂，你不怕人看見！”

楚牧低笑起來，回家之後邴宛宸怎麼反而拘謹起來。

正說著，王嬤嬤進來，稟道：“將軍，兩間臥房已經收拾妥當，您和邴娘子可以稍作歇息。邴娘子，奴才自作主張安排蘭雲服侍您，不知邴娘子意下如何？”

邴宛宸並無異議，用哪個丫鬟對她來講都一樣。楚牧站起來道：“走吧，去休息片刻。”

邴宛宸也打算去瞧瞧自己的房間。看了楚牧的書房，她倒對自己的房間有了些期待。可楚牧長臂一伸，將她抱起來朝自己房間走去。邴宛宸驚呼一聲，“楚牧，不是該避嫌嗎？”

“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你也不是這麼拘謹的人。”楚牧勾起嘴角。來到屋外，他眼睛微眯，臉色瞬間冷下來，環視一圈院子裡吃驚不已的三名仆人，沉聲道：“相信他們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蘭雲、烏雅和周遠渾身打了冷顫，二郎君遠沒有看上去得和善，他們得小心伺候著。

楚牧的臥房一如書房簡潔硬朗。楚牧將邴宛宸放到床榻上，自己也躺下來。邴宛宸撇撇嘴，“我怎麼感覺你回家後臉皮變厚了呢，這才是你的本性？

楚牧未說什麼，隻摟住邴宛宸休憩起來。許久之後，楚牧睜開眼睛，邴宛宸依舊在熟睡。楚牧輕輕起身，換上一身便服，來到後院的祠堂。

祠堂裡，檀香香氣常年不斷。父親牌位前三根燃了一半的檀香正閃著火星，應當是母親剛來過不久。楚牧拿起旁邊案幾上的檀香，點燃後插入父親牌位前的香爐裡，恭恭敬敬地跪拜道：“爹，孩兒回來了。這一次，孩兒徹底征服河月，以絕後患。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當年楚正雖戰死沙場、死得其所，可河月國成為楚家心裡的刺兒。如今，楚牧親手將這顆刺拔出，對得起楚正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