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楨楨和鄭盈家離學校近,幾乎每個周末都不會留在寢室,同樣身為申城人的昭歌,卻幾乎不回家。
前幾周,黎見月多少還有點兒不自在和尷尬,近來兩人無形間少了些隔閡跟距離感。哪怕隻剩兩個人,也能非常自如。
周六天氣很好,深秋的季節多了點兒涼意。黎見月找出一件外套穿上,輕手輕腳地爬下床。
她們寢室不像彆的,沒有一個人裝遮光簾。黎見月走向廁所的時候路過昭歌床邊,不經意的一瞥,被那頭紅發釘在了原地。
她半張臉掩在被窩裡,隻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雙眼靜靜閉著。
清晨六點,整個校園隻聽得到幾聲鳥鳴。黎見月有一種錯覺,她站在生機盎然的森林裡,有精靈在靜靜沉睡。
一陣恍惚,精靈露出了下半張臉,黎見月立刻低頭急匆匆走進浴室。
這是尋常的一個周六,但如若站在未來回望,她一定會給這天打上一個不尋常的標簽。
等她再從浴室出來,昭歌頂著淩亂的長發,擁著被子一臉呆滯地坐在床上。黎見月在她不遠處停下腳步,小心翼翼:“是我吵醒你了嗎?”
還沒睡醒的昭歌遠沒有白天的氣場,整個人懶懶的,長手微擺:“不是。”
她睡醒之後總要緩上一會兒,大腦才算正式開機。見她這樣,黎見月沒有再說話,放輕動作。
很快,她聽到身後傳出動靜。雖然交流不多,但好歹一起住了這麼久,對方的習慣她一清二楚。昭歌雖然起床慢,但洗漱速度比一般人都要快。
往往先起床的葉楨楨還站在衣櫃前挑選,昭歌已經收拾好可以出門了。
黎見月在座位上安靜坐著,猶豫著要不要邀請昭歌一起去食堂。桌麵上有雙修長的手扣了扣,“doudou”兩聲。
她扭頭去看,昭歌問她:“吃飯嗎?”
邀請來得突然,直到一起走到了食堂,黎見月才有一種,她要和昭歌一起吃飯的實感。
“糍飯糕好吃,試過嗎?”
順著手指的方向,黎見月看到一排金黃的長方體整整齊齊地立著。她經常看到這個,但因為不知道是什麼,又不好意思問,而一直沒有嘗試過。
“這個是什麼?”
昭歌剛想脫口說要兩個,猛地想起外婆的囑托,咽下想說的,複而解釋:“是糯米炸的,外頭很脆,裡頭很軟。申城特色早餐。”
“很好吃。”
經過她這麼一推銷,黎見月也覺出幾分好奇,有史以來第一次要了一塊兒。
快七點的食堂,比平時更加空蕩,她們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陽光如霧般將她們包裹住,窗外的綠葉被襯得愈發鮮豔。如果此刻將鏡頭逐漸拉遠,那一雙漂亮的人兒對麵而坐,頗有種歲月靜好的平和。
“哢嚓”一聲,糍飯糕缺了一口角,露出裡頭雪白的糯米,香氣也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昭歌隻那麼一打眼,便看到她小倉鼠似的正眯著眼享受。
“好吃吧?”她的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驕傲。
黎見月忙不迭點頭,眼睛裡是滿滿的滿足:“好吃!”
先放下筷子,昭歌撐著下巴提議:“要不要練口語?”
她很有先見之明,在黎見月咽下之後才說,省得她嗆到。不過這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黎見月隻是稍愣了一下才問:“回寢室嗎?”
令她意外的是,昭歌卻帶她來到教學樓的一處天台。她以為,這個地方隻有她知道。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開口說這是自己早就發現的秘密基地。就好像這個地方,並不隻屬於某一個人。
天台中間幾個分散的石墩子,大小和高度拿來當凳子十分合適。
昭歌走到自己常坐的那一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這裡不會有人來的。”
同樣是天台常客的黎見月抿抿唇,依言過去坐下,從包裡拿出課本,問:“開始嗎?”
不需要任何鋪墊,昭歌也十分直接,示意她拿出手機:“你先把音標全都念一遍,開始錄吧。”
建房子要先打地基,口語中的音標也是一樣的存在。
“測驗”來得有點兒突然,黎見月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她看著課本上熟悉的字母,喉嚨像被卡住一樣,發聲艱難。
沒念兩個,昭歌忽然按下錄音的暫停鍵。
“你是在不好意思嗎?如果連開口說的勇氣都沒有,那你趁早彆念這個專業了。”
昭歌的話來得直接又真實,儘管難聽,但是句句在理。
此時的黎見月聽到她這麼說,心裡並沒有半點兒生氣,反倒是因此羞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