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記憶,如果不是賀威再次出現,黎見月永遠都不想再提及。
在黎見月上初中的時候,她已經出落得非常清純漂亮,學校裡、村裡的男生們看到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當地民風樸素,大家也隻是多些關注的目光,並沒有人當麵調.戲騷.擾。
可是,在如此偏僻的小山村裡,卻出了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的人。他就是賀威。小小年紀就在學校裡打架惹事,哪怕在重男輕女如此嚴重的當地,也被家裡人勒令退了學。
他比黎見月大上幾歲,早早就進入鎮上的工廠打工,又結識了一群社會上的人,愈發無法無天。
不知什麼時候,他發現了自己村裡竟然還有黎見月這樣的姑娘,便生了歹念,想方設法接近她。在村子裡不太好下手,他就找到學校去,黎見月不堪其擾,放學後甚至不敢回家。
周五這天,她被老師留在辦公室詢問中考的事情,耽誤了點兒時間,等她從辦公室出來,學校裡幾乎沒什麼人了。
這個初中是和小學建在一起的,沒有圍牆,沒有門衛,甚至連學校的校匾都缺了個角兒。這也意味著,外人可以隨意進出。
黎見月是在走出教室的時候看到賀威的,她下意識就想往教室裡退,誰知賀威趁著沒人直接對她動手,上前一把拉住她。
“彆跑啊妹妹。”
黎見月力氣也不小,可在他麵前真是一點兒還手之力都沒有。賀威捂著她的嘴直接把人往外頭拖,黎見月不停地掙紮。桌椅踢倒了一片也沒有人過來,她隻好用力發出聲音。
情急之下,黎見月猛地張嘴咬上賀威的手,“啊!”
她立刻掙脫著跑開,大喊:“救命!”
昏暗中,學校裡有道身影飛快地衝了過來,那人在看清黎見月之後擔心地問:“小月牙,沒事吧?”
黎見月撲進他懷裡,後怕著發抖:“爸爸!”
賀威還在不遠處,黎森立刻跑過去,一拳頭就往他臉上招呼。很快,兩人扭打在一起。
一聲聲怒吼不斷響起,黎見月站在旁邊焦急地握著拳頭:“你們彆打了,爸爸,你快回來。”
可惜她的話起不了一丁點兒作用,她眼睜睜看著賀威一拳打在父親的臉上,他一個不穩就摔了下去。
一個悶哼之後,黎森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黎見月立刻衝了過去,撲在他身邊:“爸爸,爸爸你醒醒。”
紅色的液體在土地上一點點蔓延開,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後來,我爸爸被送到鎮上的醫院,又轉到市裡。三天後還是走了。”
昭歌從未聽過黎見月如此絕望的語氣,她能深刻地感受到這種無力。
“昭歌,我爸爸是因為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他的。”
巷口的路燈恰好灑在她身上,昭歌清晰地看見她的淚是怎樣止不住地滑落,她臉上的神情有多麼的自責。
甚至有那麼一瞬,覺得她要消失在自己眼前。
昭歌上前用力抱住她,不停反駁:“不是的,不是你的錯。你爸爸也不希望你這樣認為。”
“嗚嗚嗚。”黎見月在這個懷抱中克製不住地哭泣,明明前幾天已經在廣場上哭夠了。
那些委屈,在昭歌抱住她的瞬間,擊碎了她心底堅守的最後一絲堅強。
原來有依靠,是這種感覺。
巷子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個乾淨。黎見月哭了儘興,一雙眼睛紅腫得像隻小兔子。
見她恢複了一些,昭歌才帶著她往學校走,叮囑道:“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我,我保證他不會再來。”
可是黎見月卻仍一臉擔憂:“你,你要對他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再打一頓。
可昭歌卻說:“當然是交給警察叔叔處理。”
她說得天經地義,黎見月立刻信了,臉上多了絲笑意:“嗯!”
對付這樣的人,池應他們有的是辦法,警局當然要送,不過在那之前肯定要再吃些苦頭。欺軟怕硬的人,是最好拿捏的。
為此,昭歌還動用了家裡的關係。這是她少有的幾次,求助父親。
回到寢室,昭歌拉著她直接走到自己位置上,把人按下。黎見月不明所以,看著昭歌把藥箱拿出來。
“手給我。”
她低頭一看,右手關節上血跡點點。
昭歌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握著她的手開始清理傷口。她做這些似是非常熟練,一點點先清理臟東西,又仔細又溫柔。
她微微垂著腦袋,紅色的長發也跟著垂下,落了幾縷在黎見月手腕邊。黎見月的目光順著長發一點點挪動到昭歌臉上,驚豔之色一如初見第一麵。
昭歌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她是如此的心動,卻分毫不察。
“你這拳砸他臉上,自己也不會這麼疼。不該心軟的時候彆心軟。”昭歌起身收拾藥箱。
雖然黎見月乖巧地點頭答應了,但昭歌明白,再有下次,最心軟的那個還是她。
折騰了一晚上,昭歌脫下外套準備洗漱,手在摸到領口邊緣的時候突然頓住了。右邊胸口這塊,一片潮濕。她張開五指用力摁了摁,眼前浮現黎見月剛剛痛苦的模樣。
再往下是心口的位置,怎麼覺得那兒也跟著被打濕了。
心疼得不行。
“昭歌。下午你的那些...朋友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沒有隱瞞,昭歌坦誠道:“我提前說好的,讓他們守在校門口。”
試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昭歌帶給她的感動,一次比一次多。
“他們幫了我,我想,帶他們去小吃街吃飯。”
黎見月不懂什麼人情世故,她隻知道彆人幫了她,應該有所回報才是。而這是,她能想到的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
昭歌第一反應先皺了眉頭,她下意識想拒絕,但一想到黎見月的執著勁兒,還是答應下來。
“好,什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