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沒有做過這樣“不正常”的事情,黎見月跟著放緩腳步。心裡隱隱有一絲期待,期待雨落下來。
雷聲不斷,天色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黝黑。
在她們走出操場的瞬間,雨落了下來。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昭歌一直牽著她的手。
“我知道你不得不努力,也不得不緊繃神經。但是有時候,你可以放鬆,也可以偶爾休息一下。那不叫偷懶,你已經付出比常人多出無數倍的努力了。
所以今天,我要告訴你。下雨天不一定非得打傘,彆人都在跑你不一定也得跟上去。你有自己的步伐,隻要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問心無愧,不就夠了嗎?”
黎見月在這一刻,是多麼多麼,想回握住那雙手。她低頭去看,心裡忽然湧上委屈。那種她獨自一人前行所無法與人啟齒的艱辛,在這一刻忽然如大雨般洶湧。
她一時不知順著臉頰滑落的,究竟是她的淚還是雨水。
回到寢室,葉楨楨看著濕透的兩人,瞪大了眼睛:“你倆怎麼淋成這樣?”
她看了眼窗外,好奇:“雨也沒這麼大吧?”
昭歌:“我們走回來的。”
葉楨楨:“啊?”
昭歌遞了條毛巾給黎見月,開玩笑:“浪漫,懂嗎?”
翻了個白眼,葉楨楨不屑道:“嘁,明天感冒我看你們找誰哭。”
誰知一語成讖,昭歌第二天就發起了燒。
反觀黎見月,啥事兒沒有。
葉楨楨站在昭歌床邊無情嘲笑:“哈哈哈哈枉有昭大哥的名號!”
黎見月接過昭歌遞出來的體溫計,看了眼就皺起了眉頭:“你發燒了。”
她想起昭歌有個藥箱,問:“你有藥嗎?”
無力地點了點頭,昭歌躺回被窩裡。
大好機會,葉楨楨在旁邊持續嘲笑:“竟然淋個小雨就生病了,還要我們柔弱的小月月來照顧。”
拿著退燒藥回來,黎見月一本正經地反駁:“我不柔弱的。”
雖然沒看到她的表情,但昭歌能想象到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揚起。
黎見月把藥和水遞到昭歌麵前,是擔憂的語氣:“先吃藥吧,我幫你請假,要是不舒服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馬上回來帶你去醫院。”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現在能接到電話的。”
昭歌自認沒這麼嬌弱,更不想在黎見月心裡留下這樣的印象,她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們走吧。”
躺在被窩裡的她沒能看到,黎見月是怎樣一步三回頭的擔心。直到葉楨楨一把將她拉出了寢室,關上了門。
“好了,昭大哥沒這麼弱的。”
話雖如此,可內心的擔憂卻層層堆疊,直到壘成怎麼也推不倒的城牆。
上午隻有一節大課,下課還早,破天荒的,黎見月第一個跑出了教室。
但願,這個點食堂還能買到吃的。
一食堂已經賣空了,黎見月隻好橫跨半個校區跑到二食堂打了些清淡的,再急匆匆跑回宿舍。回到寢室的時候,慢悠悠走回來的葉楨楨和鄭盈也才剛到寢室。
她們看到黎見月少有的,氣喘籲籲的樣子。
昭歌正趴在床頭和她們說話,便看到她喘著氣走到自己麵前,緩了一會兒才舉起手裡的早飯:“餓嗎?要不要吃一點?”
黎見月手裡的塑料袋子快要拎不下,其餘三人的想法在這一刻出奇得一致。
她自己三天可能都吃不了這麼豐盛。
心裡湧上無言的感動,哪怕腦袋依然昏沉,昭歌還是掙紮著下了床。等她在椅子上坐好了,黎見月才一個個拆開包裝盒,甚至把筷子遞到她手邊。
如此細致體貼的照顧,引來葉楨楨的羨慕:“我也想生病讓小月月照顧。”
認清心意的昭某人立刻一個眼刀殺過去,虛弱也不減吃醋本性。收到信息,葉楨楨愣了一下,還真有點被嚇到:“乾,乾嘛,還不允許我嫉妒嗎?”
“不允許。”
黎見月隻能照顧她一個。
她買的實在有些多了,昭歌硬塞硬塞,還是剩了一小部分,她握著勺子猶豫再三才說:“我吃不下了。”
誤以為她這是已經吃好的意思,黎見月隻說了聲“好”,就上前準備扶她。
“去床上休息吧。”語氣還是那樣溫柔,昭歌卻總覺得她有點不高興了。
她認真解釋:“我吃不下了。”
黎見月有些不解,但還是說:“我知道,沒關係。”
她似全然不在意這些,隻是上前把手臂遞過去,好讓昭歌扶住,完全把她當成行動不能自理的病人了。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昭歌無奈地回頭,剛準備開口,在目光相觸的瞬間腦子短路了。
黎見月那雙大眼睛裡閃爍著不解,疑惑:“怎麼了?”
後知後覺有些怔愣,昭歌掩下不自然:“沒事。”她內心剛剛忽而有些翻湧。
太陽這會兒突然現身了,昭歌避開黎見月的手,拖了椅子到窗邊,坐下:“我曬一會兒。”
黎見月的關心也立刻跟了過去:“冷嗎?要不要找件衣服蓋一下?”
她的靠近,讓昭歌完全無法招架,她輕吐了一口氣,搖搖頭:“不用,剛好。”
黎小蜜蜂見月,看她沒什麼大礙了,轉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狼藉。昭歌的目光,從一開始的餘光打量,到後麵乾脆扭頭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的背影。
心思遊走,蜿蜒曲折,昭歌突然明白,自己並不是不需要被愛。
她隻是害怕,愛突然出現又消失。
就像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