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歌的喜歡,是直接的,不加掩飾的。她的喜歡,不在嘴邊流露,而是體現在行動上。
她不動聲色的,開始關注黎見月一天的行程。
上完大課,下午大家有各自的選修課,吃完飯便分道揚鑣。昭歌跟在黎見月身後,語氣自然:“帶我去上課。”
黎見月疑惑:“你沒課嗎?”
“我想聽你的。”
雖然有些奇怪,但黎見月沒有多說什麼,乖巧應“好。”
教室不大,一向獨來獨往的學霸旁邊坐了個張揚的人,連老師都不由多看兩人幾眼。期間,黎見月不時分心觀察昭歌,生怕她又上課不小心睡著被老師抓包。
可令她意外的是,全程,昭歌都十分認真,甚至還幫她補了幾段筆記。
當下課後,黎見月要去圖書館兼職,昭歌也提出要一起的時候,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乾嘛一直跟著我?”小姑娘心思單純,問出的話也直接。
昭歌看著她純粹的眼神,撇開目光不自在地撒謊:“外婆讓我找一本書,正好過去看看。”
理由之正當立刻打消了黎見月的疑惑,她點點頭:“找什麼?我幫你。”
好在,之前外婆真的讓她幫忙找過,她泰然自若地報出書名。是一本不太常見的曆史書籍。
黎見月皺了皺眉:“我好像沒看到過。”
她記性極好,基本排過一次的書,都能記得大概的位置。
進了圖書館,黎見月帶著昭歌直奔書架:“我們分開找,會不會快一點?”
昭歌不清楚這兒的兼職是怎麼計算時間的,她不願因為這個謊言浪費她的時間,拒絕道:“我自己找,你去工作吧。”
一向好說話的人卻站著不動,黎見月看著昭歌,神色認真:“外婆對我很好,我幫她找書是應該的。”
沒想到她堅持起來也是那麼執著,自顧自低頭開始找書。
昭歌回想了一下上次書的位置,悄悄走開,手指在一排排書上走過,終於在隔壁的書架上看到。她抽出書籍快步走回去,揚了揚:“我找到了。”
不疑有他,黎見月開心地笑了笑:“那我去工作了。”
看著她馬尾飛揚的背影,昭歌拿著書,突然便挪不開目光了。她找了個能看到她整理書架的位置坐下。
在一片低頭認真看書的學生中,隻有她,全程撐著下巴,目光凝聚在某一點。若有第三視角,便能清晰地看到,這位在學校傳言中肆意張揚的新生,是怎樣一副安靜溫和的模樣。
和她張揚的紅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天的課程下來,又做了兩個小時的兼職,回到寢室,洗漱完之後,黎見月又投入新的學習中。
沒有人發現,昭歌進出衛生間的頻率變高了。每一次起身,她的目光都落在黎見月的桌上。因而,她發現黎見月在準備初級筆譯的考試。
她帶著驚訝回到座位,細細回想這一天。發現,黎見月像個小陀螺似的根本就沒停止過轉動,她的努力和辛苦,遠超她以往的想象。
而這樣的辛苦,是日複一日無法停歇的。
如同地球每天自轉,沒有停下的可能。
隔天是周六,黎見月要去做家教,昭歌再沒了跟過去的理由,抽空回了趟外婆家。
提前打好了招呼,她到家的時候青團已經就位。外婆開門的時候不忘往昭歌身後看,疑惑:“怎麼就你一個人?我以為小黎也會來的。”
“她去做家教了。”
“她平時生活費不夠用嗎?”
這個問題問倒了昭歌,她一邊洗手邊回想,搖頭:“我也不知道。”
青團看著小小一個,實際上手來包,卻沒那麼簡單了。在嘗試幾個之後,昭歌意識到自己沒有這方麵的能力,主動退下,坐到一邊的圓凳上。
“待會兒多帶幾個回去,小黎愛吃。”
“嗯。”
豆沙餡裹成一團放在麵團的窩窩裡,跟著五指轉動,眨眼就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小團子。昭歌盯著看了好幾個,眼神漸漸失焦。
“外婆,她不止今天做家教。平時上完課還要去圖書館工作。這學期課很多,我發現她還在準備證書考試。”
她的語調很平緩,像敘述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如常。可心裡,卻為她過著這樣的生活而心疼。
手上動作不停,外婆沒有察覺到昭歌的異樣,隻當她在現實生活中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同學。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相信她能夠承受,這是她需要獨自走過的路。”
昭歌沒有再說話,心裡卻想,她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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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昭歌再沒做過任何奇怪的舉動,她們倆課表的重合度不算低,幾乎每天都能坐在同一間教室裡。
也包括上學期令人痛苦的體育課。
經過開學這幾周的努力,馬老師看昭歌漸漸順眼,也默許了她偶爾上課不認真開小差。
對昭歌來說,體育課變得沒那麼難熬,兩人並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自從那次下課後夕陽下的驚鴻一瞥,每每上體育課,黎見月就不自覺回想起那天的昭歌。明明人就在身邊,她卻止不住地為那天的她而心動。
“想什麼呢?”
叫了兩聲,黎見月才回過神來,昭歌的臉近在咫尺,黎見月立刻受驚似的挪開一大步,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沒...沒什麼。”
雙手捂住臉頰,羞意卻從指縫中悄悄溜出,一路紅到了耳根。昭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正想逗她一下。
天空中傳來一聲悶雷。隨即,天色也一點點暗了下來。
五月的天,大家都沒帶傘的習慣,身邊的學生們紛紛開始跑動。
她們站在空曠毫無遮擋的操場上,大概會是第一批受害者。黎見月拉起昭歌的手就要跑,昭歌卻反握住她的手,站在原地緊緊拉住。
在四周都是奔跑的人影中,黎見月聽到昭歌問她,“你在雨中散過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