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點兒了沒?”
沉默半晌,黎見月老實答道:“沒有。”
她是很能共情的那種人,書籍、電影,哪怕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能讓她輕易落淚。
昭歌沒想著安慰,掃了眼街上的店鋪,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要不要吃個冰激淩?”
這麼冷的天,晚風吹得人直哆嗦。黎見月哈了一口氣,竟順從地答應了:“好。”
兩人小跑著過去,還沒開口店員先一步提醒:“隻有巧克力味的咯。”
“可以,一個。”
大半夜的申城街頭,兩個少女互相擁著踉蹌著往前走,冰激淩來回傳遞。冷風和甜蜜一同吃進口中,方才鬱結的情緒也一點點散了乾淨。
黎見月又體會了一次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跟在昭歌身旁,踏進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昭歌訂的是外灘邊看江景最好的酒店,窗簾拉開,落地窗外的江景一覽無遺。
黎見月驚歎地捂著嘴走到窗邊,江對麵的繁華落地成實景,在眼前像煙花一樣綻開。可它比煙花持久,它不會消逝在空中。
“喜歡嗎?”昭歌不在乎江景有多漂亮,她隻在乎黎見月是否喜歡。
“嗯!好漂亮!比在電視塔上看要更漂亮。”
不過,昭歌準備的驚喜,卻另有其他。
等到兩人都洗漱完,坐在窗邊的陽台上,12點的鐘聲也即將敲響。
昭歌忽然直起身跪坐在陽台上,手裡握著早已準備好的腳鏈正閃著光。她上前一步握住黎見月的腳踝,右手卻停住不動。
“這是腳鏈,你要是接受這個禮物,可就要一輩子跟我綁在一起了。”
看似威脅,實則討要承諾。
黎見月盯著她的眼睛,絲毫沒有猶豫就應下:“昭歌,我願意。”
12點的鐘聲和人群的歡呼聲,她們通通沒有聽見。可那幾乎照亮整片夜空的煙花,好似也在為黎見月的承諾做了見證。
腳鏈已經被手握到滾燙,那一串細鏈落在腳上,帶著昭歌的溫度。有了她剛剛那句話的加成,好似真的就把她這一生交付了出去。
黎見月盯著那條鏈子久久,心裡無聲湧動。腳鏈仿佛帶著昭歌的溫度開始發燙,一路燙到心底去。
可這些,還遠遠不夠。
昭歌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手探到衣襟邊上,給黎見月心底的滾燙,又添了一把柴。
“我不喜歡戴首飾,但是你也有辦法綁住我。”
她的手,輕輕拉開衣領,從鎖骨到肩膀,毫不保留地展示。黎見月盯著,忽然目光在她鎖骨下方定住。
那是一方,美輪美奐的圓月。
昭歌握著她停在半空想要觸摸卻不停顫抖的手,指引著她落到那輪圓月上。明明看著是那麼得立體,可黎見月隻觸摸到昭歌滾燙的肌膚。
滾燙的,白色。
“這個紋身,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一輩子都擦不掉的。”
言外之意,比可能會斷掉的腳鏈更能承諾一輩子的誓言。
這輪滿月,昭歌找了好幾家店,跟店主溝通改了數十版稿子才定下來。為了紋出最好的立體效果,她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店裡。
黎見月來回撫摸那抹白色的圓月,眼裡沁上點點淚光,她顫著聲:“是不是很疼?”
緊握住她的手,昭歌不答反問:“你喜不喜歡?”
一向內斂的人,此刻竟突然欺身上前,黎見月的吻,悄然又鄭重地,落在她的新年禮物上。
這個世上,誰能有幸見證兩枚月亮的交疊?
昭歌下意識微微仰頭,那種想要親近的渴.望又突然湧現。她反扣住黎見月的肩膀,帶著點兒強勢,低頭吻了上去。
黎見月也順從地輕環住她的脖頸,好讓自己再貼近一些。
在理智徹底失控之前,昭歌強迫自己停下,鄭重且深情:“May I?”
在這種時候講英文,黎見月隻覺得無法再直視她的眼睛,可昭歌卻執著地要得到她的回答。
她說:“我願意。”
昭歌被邀請著,落入一處世外桃源,她輕撥開眼前遮擋的綠葉,豁然開朗,得以看見一處山澗。走近幾步,她被濺落的水花濕了雙手。
她低頭凝視,細微的觸碰讓人更想踏入山澗一探究竟。
脫了鞋,光著腳,小心翼翼地再往前。
好一會兒,山澗處傳來丁零當啷的落水聲,清脆悅耳。片刻後,那水才一躍傾斜而下,濕了人滿身。
微微退開,這才發現,原來有一輪圓月正倒映在山澗中,水波湧動,它也跟著上下起伏。
閃著粼粼波光。
久久,水麵才重新趨於平靜。
原來月亮,也可以如此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