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給的誇獎很直接,但黎見月並沒有因此而鬆懈。她很快給自己製定了新的計劃,一顆打磨得更加鋥光瓦亮的小螺絲,開始重新轉動。
期間,昭歌成了照顧人的那個。幫她打飯,分析題目,叮囑她按時睡覺。用葉楨楨的話來說,昭大哥竟然變成了賢內助。
黎見月專注於學習,絲毫沒有發現昭歌的“異樣”。她不知道昭歌也注冊了翻譯網站的賬號,開始接單。
自從那天黎見月展示那筆報酬之後,昭歌就萌生了一個念頭。想用自己賺的錢,送給黎見月一份真正屬於她們兩個的禮物。
很快,昭歌賺到了所需的第一筆金額。她立刻去交了定金,開始親手製作。她想做一對戒指,在決賽出成績的那天,無論黎見月拿到什麼名次。
手工新人一開始就碰到不少阻礙,生疏笨拙的手藝,讓昭歌頻頻受挫。她是一旦認真做事就苛求完美的人,於是一遍遍地打翻重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戒指進度仍停滯不前。
於是,昭歌花在手工店裡的時間越來越多,手上的創可貼也不由多了好幾張。當戒指有了粗糙的雛形之後,黎見月也迎來決賽的日子。儘管依然緊張,但這一次比初賽那天要更加坦然。
昭歌依舊把她送進考場,然後等在外頭。她坐在花壇邊上,低頭摩挲著手上的傷口。作為了追求細節上完美的打磨,不戴手套才會有更好的效果。那些手上的傷,就是這樣來的。
店裡的師傅也說,昭歌是她見過要求最變態,花的時間也最多的學生。
等待的時間裡,昭歌忽然意識到,在這之前,她從未這樣等待過一個人。她一向是沒什麼耐心的人,也最討厭無意義的等待。
無論是等待,還是花費心思做戒指,都是從前的自己絕不會做的事情。
直到這時候,她才明白,黎見月究竟改變了自己多少。也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徹徹底底地栽進去了。
這天,陽光柔和,黎見月帶著不同於上一次的輕鬆坦然走出考場。她給了昭歌一個讓她放心的笑容,已經不需要再多言語。兩人相攜走回寢室,都有一種徹底放下的感覺。
學著上次那樣,黎見月爬上床躺進被窩,還沒閉上眼,忽然察覺床晃了一下,昭歌也跟著上來。
她嚇了一大跳:“昭昭,你...”
像做過無數次那樣自然,昭歌掀開被子躺在她身側,臉上的疲倦一點兒不比黎見月少。
“害羞什麼,你什麼我沒見過。”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已經不自覺閉上了,因而錯過了黎見月一瞬爆紅的臉頰。
昭歌似是累極了,摟著她沒多久就沉沉睡去。黎見月卻因為她臨睡前的那句話,清醒地瞪著大眼睛。她們離得那麼近,黎見月終於發覺,昭歌眼下的青色是那麼重。她悄悄湊近,抬手來回撫摸。再湊近著,輕輕回摟住她。
在模模糊糊失去意識前,她不禁想,昭歌怎麼會這麼累呢?
兩人抱著睡了個昏天黑地,把過去這段時間的辛苦勞累都補了回來。本以為接下來的生活會變得正常一些,可兩人之間的角色卻顛倒了過來。
分外忙碌的那個人,變成了昭歌。她開始頻頻外出,每每回來,手上就會多幾個傷口。黎見月不知道她去做了什麼,但她從來不問,每次隻是沉默地替她處理傷口。
戒指已經漸漸成形,昭歌也越來越得心應手。某天,她試著戴了一下,銀色圓環.套.進指間的瞬間,一種神聖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的心也跟著重重跳了一下。
不自覺吐出一口氣,無論真假,關於無名指連接心臟的說法,她信了。
時間似乎卡得剛剛好,在出成績的這天,昭歌取回了那對戒指。也用翻譯賺來的第二筆錢,付清了尾款。
昭歌把戒指盒揣在衣兜裡,仿佛有千斤重。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卻發現黎見月先一步給她發了消息。
“昭昭,我得了一等獎!”
笑容跟著揚起,她回道:“來天台,我有禮物要送你。”
兩人前後到達天台。自從大一那年教學過後,天台已經被她們遺忘許久。再登上來,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黎見月看起來特彆開心,馬尾也跟著有節奏地搖晃。昭歌放在衣兜裡的手,早已汗濕一片。
她從未這樣緊張。
“昭昭,你要送什麼給我?”
黎見月的笑臉和灑下的陽光一樣明媚,過去的那些記憶在此刻層層重疊。眼前這個女孩兒,帶給自己太多美好,昭歌拿出戒指盒展開,想將這些美好延續下去。
“這是我自己做的。”
銀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並排的兩枚戒指透著神聖的光。
黎見月張著嘴,盯著戒指久久不動。她忽然感到腳踝上的細鏈輕輕顫了一下,似乎在催促她快點回答。
“送給我的嗎?”傻傻的。
昭歌極有耐心,點頭:“是。”
黎見月的理智依然不在線,她問:“我自己拿嗎?”
送禮新人昭歌也愣住了,磕絆了一下,她才接道:“應該是,我來吧。”
她有些不確定地取下小的那一枚,將戒指推進黎見月的無名指。量過好幾次的指圍,大小剛好。
昭歌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又從兜裡掏出一條細鏈子:“戴在脖子上吧。”
兩人配合著把細鏈穿進戒指,昭歌替她調節長度:“這樣,可以嗎?”
低頭看了一眼,黎見月輕輕拉了拉戒指:“再長一點。”
昭歌探頭到前麵,有些奇怪:“要這麼長嗎?”
帶著些許涼意的戒指在肌膚上滑過,黎見月握著細鏈,解釋:“我想讓它離心口近一點。”
鏈條扣上,戒指留在她希望的位置。隔著衣服,黎見月按住心口:“我會好好保護它的。”
冬天衣服厚實,要仔細湊近,才能看到黎見月脖頸間閃爍的細鏈。一想到鏈條的底端是那枚她親手做的戒指,昭歌便覺得,她和黎見月之間,產生了某種聯結。
這個聯結,還差最後一步。
昭歌把戒指盒塞到黎見月手裡,伸出左手,靜待:“幫我戴上。”
她不懼任何流言,就讓那些長舌婦隨意議論這枚戒指的來源好了。
戒指完美地嵌在指端,像拚圖摁進最後一塊,終於拚湊成完整的一副。此後便永遠封印成一體,再不會拆開。
昭歌抬起手,對著陽光眯了眯眼睛,頗為滿意:“我這手藝。”
黎見月走到她身邊,也跟著仰起頭,她戳了戳昭歌手上殘留的傷疤:“是做戒指的時候受的傷嗎?”
“嗯。”
她歪著腦袋靠在昭歌肩膀上:“下次我來做。”
下次,是結婚的那一次嗎?
昭歌無聲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