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就是由平淡的日常組成,日複一日的學習、備賽。每一天的流逝,就像撕掉一張日曆那樣迅速。一眨眼,再一眨眼,日曆本的厚度就少掉了一大半。
春去夏來,又是秋至。
也意味著,初賽的時間快到了。課業變得繁重,老師的培訓也愈發嚴厲。
像是開始攀登到了離山頂最近的那段路程,明明登頂就在眼前,走的每一步卻異常艱難。
黎見月是登山隊中的一員,她身上的物資、氧氣瓶,已經全都落在了來時的路上。最後這段路,隻能靠她自己來走。
除卻高考,她從未有過這種大賽的經驗。緊張、焦慮,每天每天都如影隨形。她隻能努力,更努力,花更多的時間來準備。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準備好了沒有,就踏入了考場。申外是初賽的考點之一,萬幸,是在自己熟悉的地盤。
昭歌把她送到考場外,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再多安慰鼓勵的話也說不出口,隻好以一個極輕的擁抱代替。
“我會在這裡等你。”
黎見月深深吸了一口氣,顫著手走進考場。
她不知道,昭歌看她走進去了,才低頭看了眼自己早已汗濕的手掌。她的緊張,一點兒不亞於黎見月。
雖說旁觀者清,可昭歌在外麵等待的時間,同樣煎熬。她甚至想好了,如果黎見月覺得自己考砸了,她應該怎樣安慰。
出乎意料的是,黎見月走出考場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平靜。昭歌摸不透她的狀態,也沒有貿然詢問,隻說:“回宿舍嗎?”
好一會兒,黎見月才點了點頭,聲音有些飄:“昭昭,我有點累。”
“累”這個字,昭歌印象中,從沒聽黎見月說過。她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但仍裝作平靜的樣子:“回去睡一覺吧,你最近睡得太少了。”
黎見月像是真的累到了,此後便一路沉默地回到寢室,然後乖乖地上床躺下。昭歌在床邊,看著她幾乎是立刻就睡了過去。
這會兒,她還鬆了口氣。心想,有天大的事,睡飽之後會恢複的。
可沒想到,一直到天都黑透了,黎見月還沒醒過來。昭歌出於擔心,踩著台階趴到她床邊。
指尖觸及到她滾燙的臉頰,昭歌才心裡一咯噔,黎見月發燒了。
昭歌從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就連她自己也從沒發過燒。藥箱裡的東西倒是齊全,但是她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辦。
焦急地來回踱步,昭歌拿出手機打給外婆。
“小月牙發燒了,怎麼辦?”
“發燒了?給她吃個退燒藥,然後拿毛巾多擦擦身體,手啊脖子啊,要是這樣還不退,馬上送醫院。”
昭歌開了揚聲器放在一邊,按照外婆的指示,一步一步地,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照顧黎見月。她像個照顧人的新手,不是失手打翻了臉盆,就是差點把毛巾砸在黎見月臉上。
但是再笨拙的人,在來回反複的練習下,也變得熟練起來。昭歌再一次把毛巾扔回臉盆裡,搓了搓手探向黎見月額頭,長長出了一口氣。熱度總算下去了。
忙活一個多小時,她自己身上倒出了不少的汗。
興許是身體變得舒服了,黎見月沒多久就醒了多來。剛發完燒,人總是虛弱一些。她撐著身體起來,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昭歌正好從浴室回來,看到她起來,又驚又喜:“你醒了!”
“嗯,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是啊,你剛剛發燒了你知道嗎?”
黎見月抬手捂了捂臉頰,還有些不敢相信,她從小就身體好,幾乎不怎麼生病。
“真的嗎?”
“嗯,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好,就是有些累。”
昭歌歎了口氣:“你為了這個比賽,把自己搞成這樣。”
她沒有指責的意思,隻是希望黎見月能顧好自己的身體。
但在黎見月聽來,便有幾分不認同的意思。她垂下眼眸,儘管心裡不認可昭歌的話,但仍沒有開口反駁。
昭歌沒有覺察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緒,她這副模樣,怎麼看都隻是虛弱罷了。
這個小插曲,像風掀起漣漪,眨眼,又恢複了平靜。這個漣漪,跟著黎見月的燒一起褪去。
沒有了備賽的辛苦,等待考試的焦慮,日子忽然變得輕鬆了許多,黎見月臉上的笑也恢複了不少。隻是這笑容裡,仍帶著幾分壓力。
成績,要過一周才會公示。無疑,等待的時間,又是另一種煎熬。
人隻要開始有期待,心裡的壓力也會隨之而來。黎見月心裡明白,她把這場競賽看得太重了。也對結果,太過於期待。
以至於出結果的當天,黎見月甚至不敢去看公告欄。
昭歌帶著她走到教學樓前,公告欄就在前方不遠處。她卻忽然停在原地,雙腳像被強力膠粘住,怎麼也沒辦法再往前邁一步。
她的緊張悉數寫在臉上,昭歌試探著開口:“我幫你去看?”
黎見月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拚命點頭。昭歌無奈地笑了一聲,徑直朝前走去。她的好視力,讓她在剛站定的時候,就找到了黎見月的名字。但她仍裝作還沒找到的樣子,又站了好一會兒,才蔫吧吧地往回走。
昭歌的表情,似乎是對結果最好的說明。她還沒走近開口,黎見月就皺著眉頭捂住嘴,淚也瞬間無聲滑落。
沒錯,她確實想捉弄一下黎見月,卻不知道她是如此敏感脆弱。
“彆哭呀,我,我逗你的,你進了,你進了。”語無倫次的,昭歌隻好拚命解釋。
可越解釋,黎見月卻哭得越凶,抽抽搭搭的:“嗚嗚嗚,肯...定沒進...”
眼看解釋也不頂用了,昭歌一把拉著她走到告示欄前,拉著她的手找到名字,指著;“看,你真的進了。”
淚眼朦朧的,黎見月什麼也看不清,但昭歌的話給了她一點兒信心,讓她止住了淚。她頂著哭紅的眼睛,順著自己的手指,看到她曾在紙上寫過無數遍的,自己的名字。
大悲到大喜,不過轉瞬之間。黎見月再無法克製自己,轉身抱住昭歌,這一回,落下的是喜悅的眼淚。
明明是高興的事兒,卻把人弄哭了,昭歌自責又心疼,哄她:“對不起,我...”
黎見月在她懷裡輕輕搖頭:“昭昭,我很開心。”
聽她這麼說,昭歌的自責又深了幾分,她用力回抱住她,心想,以後再也不要捉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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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進入決賽的,還有好幾個同學。但是老師卻停掉了培訓的課,剩下的時間,讓大家自己安排。
課後,黎見月特地單獨去問老師,得到的的答複是,“每天堅持訓練,保持語感,以你的水平,我並不是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