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黎見月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蹲下開始收拾昭歌的背包。
她拿出昭歌換下的運動服和護腕,抱著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打破了已經沉寂一下午的寢室。
黎見月低著頭,看著水溢滿臉盆,她伸手把衣服摁進水中。冰涼瞬間爬滿整雙手,一路沿著手腕往上,她的心也跟著抖了抖。
好冷。
近乎自虐似的在水裡浸了十多分鐘,黎見月垂著眼撈出衣服,機械式的開始洗衣服。
等到衣服晾好,她站在悄然無聲的陽台。裡頭沒有開燈,從天空到眼前一室的黑暗,輕而易舉地就把她吞噬。
直到隔壁寢室的陽台突然傳來微弱的動靜,黎見月才回過神來,身體被冷風吹到有些僵硬,她毫無知覺。手機的光亮在陽台上亮起,她呆呆地握著手機,屏幕上顯示出自己和昭歌的對話框。
最新一條消息仍舊停留在早上。
光標在對話框裡不停閃爍,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關心的話、詢問的話,文字卻在腦海中破碎地無法拚湊。
她坐在黑暗中,任由手機自動鎖屏,那最後的一點光也消失了。
繁雜的思緒在腦中交錯閃過,最後也隻是化作一聲輕輕的歎息。
這是她們相識以來,第一次沒有一起過聖誕。
卡著12點的鐘聲,黎見月給昭歌發了一條“聖誕快樂”的消息。
可惜,石沉大海。
這一晚,黎見月成功失眠了,她眼睜睜看著夜色變得濃厚,再到透出微弱的光亮。唯一不變的,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等昭歌回來,一定要好好哄哄她。
雖然隻睡了兩個小時,黎見月依照平時的作息起床,慢吞吞地爬下梯子,堪堪站穩,忽地握緊了扶著欄杆的手。
“昭昭...”
黎見月臉上的疲倦之色頓時被驚喜代替,她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見她之後,連夜的鬱悶稍散,但昭歌仍緊繃神色:“你還會關心我什麼時候來嗎?”
硬邦邦的語氣,卻沒什麼冷意。
然而下一秒,她的冷硬立刻融化在了黎見月突然上前的擁抱中。
“昭昭,我很想你。”
昭歌低頭靠近那方溫暖,埋在她肩窩深吸一口氣,也緩緩抬起手回抱住她。
她偽裝的冷漠,賭氣離開後的擔憂,坐立難安的糾結,在黎見月一個擁抱中,悉數瓦解。
她真的,拿黎見月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昭昭,聖誕快樂。”昭歌心裡殘存的那點兒氣,也徹底消解了。
氣氛稍暖,黎見月稍稍退開一步,直視昭歌的眼睛:“你還在生氣嗎?”
她似乎是不打算等待昭歌的回答,自顧自往下說:“你一直告訴我要坦誠,對不起我沒做到。昭昭,我知道如果告訴你,你會生氣,會不開心。我們無法左右彆人的看法,但是那些質疑和否定,我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是,黎見月不否認自己對這份感情有所動搖。可更多的,是不願昭歌也麵對那些流言蜚語。
哪怕,她一點兒也不在意。
黎見月低頭握住昭歌的手:“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她的話,遠比剛才那個擁抱直擊心底。
昭歌低頭,看著黎見月那雙比自己要小上許多的手,緊緊地握著。心底一片震蕩,她緩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笨蛋嗎?”
不解氣似的,昭歌上手輕捏她的臉頰:“你不用保護我,保護好你自己就好了。”
看見昭歌重新露出的笑容,黎見月才悄然鬆了口氣,她實在不會哄人,湊近:“你以後對我生氣,不要走好不好?”
昭歌留下的話,自己還能想辦法哄她。可如果她離開,不接電話不回消息,她甚至不知道去哪兒找她。
昭歌忽然頓住,黎見月的堅強似乎隻適用於她自己。不過一次爭吵,她就開始擔心下一次,又是何等的脆弱。
“不會有下次。”昭歌哄她。
和好如初,黎見月才忽然想起來,昨晚沒能送出的禮物,還壓在床的角落。她忽然轉身踩上台階,探身到裡頭開始翻找。
剛起床的她,頭發亂糟糟地綁在腦後,微微踮著腳。下一秒,她帶著滿滿的笑容轉身,手上拿著一頂毛線帽:“昭昭!聖誕快樂!”
昭歌盯著她彎彎的眼睛,張開雙臂上前迎她,黎見月配合著下來,被昭歌抱了個滿懷。
“什麼時候織的?”
無非是,睡覺前硬擠出來的時間。前段時間那麼忙,又是備賽又是接單。昭歌難以想象她為了織這個帽子付出了多少。
小姑娘學聰明了,避而不答:“你喜歡嗎?”
昭歌微低頭:“幫我戴上。”
這頂帽子和去年的圍巾是同一個顏色,配合著成了一套。昭歌摸了摸帽子,手心一片柔軟。
昨天氣過了,她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也準備了禮物。
“你等我一下。”
一溜煙,跑出寢室。
她的車就停在邊上,一來一回要不了多少時間。黎見月猜到昭歌是去車裡拿禮物了,但她絕沒有想到,昭歌竟然帶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回來。
嶄新的盒子,連覆膜都沒有撕掉。黎見月呆愣著,不隻是意外,而是忽然想到了那個帆布包。此刻它正掛在椅背上,靜悄悄地懸掛著,卻在黎見月心裡掀起不小的波浪。
見她久久沒有反應,昭歌把盒子往前送了送,壓下語氣:“你不收我就繼續生氣。”
儘管心情複雜,黎見月還是抿著唇接過,小心地抱在懷裡。
這台電腦,用的也是翻譯接單賺的錢買的。昭歌沒有買最貴的那一款,給了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
她當然知道黎見月臉色不虞的原因,開著玩笑哄她:“以後工作了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