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月,老板讓你去會議室。”
“好。”
沒有防備,黎見月推開玻璃門,撞進一雙陌生又熟悉的眼中。刹那,她渾身緊繃。撇開目光,黎見月走到謝影身邊坐下,全程,沒有一絲失態。
“昭總,這是我們公司最好的譯員,你需要親自麵試一下嗎?”
她對著昭歌說完,又湊到黎見月身邊,攬著她的肩膀親密解釋:“我們已經簽好合同了,這個項目交給你我放心,好好表現。”
謝影像是忘了前幾天的偶遇,以一個老板的姿態橫亙在兩人中間。她裝作看不到會議室裡的暗湧波濤,隻是目光悄然在兩人間來回打量。
黎見月被迫望向昭歌,得到的,是一如前幾日冷淡平靜的眼神。
她心一沉,竟忘了開口接話。
會議室裡的沉默蔓延開來,這兩人,一個低垂腦袋,一個眸光淡淡,怎麼看怎麼詭異。謝影一貫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剛想再添把火,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雖然接下來的場麵自己看不到,但讓她們單獨相處,應該會更有意思。謝影立刻起身,揚了揚手機;“我接個電話,你們好好聊。”
甚至,臨走前不忘輕拍黎見月的肩膀,暗示意味十足。
大客戶,好好把握。
玻璃門開了又合,就像她們分彆又重逢。
收回目光,昭歌拿起謝影剛剛推過來的黎見月的個人簡曆。她發現,黎見月積累了許多不凡的成就。她雖不在業內,也知道這些都是含金量很重的成就。不由想到,得到這些又需要付出多少。
她翻看紙張,一字字,一行行,仿佛在借此看她們兩個毫無交疊的八年。
僅在剛進來那會兒有些失態,此後,黎見月隻是靜靜坐著等待。她的右手,不停地摩挲著左手空蕩的無名指。戒指不在,她心裡也有些空落。
她們兩人斜對而坐,黎見月再次強迫自己抬頭,隻掃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她看似平靜,卻緊緊盯著昭歌背後的玻璃。
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背影。
她現在,大抵隻有看她背影的資格了。
那幾張資料,昭歌看了許久,她放下文件夾,目光忽然望了過來:“這個項目需要常駐我們公司,你可以嗎?”
她的目光是那樣坦然,神情是那樣平靜,公事公辦的語氣,全然把黎見月當成了一個合作對象。
僅此而已。
黎見月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難受,可她麵上也是如昭歌一般的平靜,她點頭:“可以。”
“行,到時候我會讓助理聯係你。”
黎見月心裡又是一窒,她依舊乖巧點頭:“好。”
似交談已徹底結束,昭歌起身,準備離開。黎見月也立刻跟著起身,她們之間,僅有一步之遙。
一前一後的距離,像極了當初在學校,她們也總是這樣並肩。
腳步微頓,昭歌的餘光中看到黎見月跟在身後的平靜模樣,嘴角的冷硬有一瞬柔軟。
“咦?你們談完了?”謝影推門進來,卻站在門邊並不進去。
她看向黎見月:“你送送昭總。”
昭歌像是沒什麼意外的樣子,朝她點頭致意,側身走出會議室。黎見月在謝影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抿了抿唇跟上去。
她捏了捏手心的汗,發現自己做不到那樣平靜地麵對昭歌。
偏偏,她們還要乘同一趟電梯下去。
密閉的空間裡,前後左右的鏡子,倒映出黎見月緊繃的身軀。她感到無所遁形,隻好低頭盯著腳尖,期盼電梯門早點打開。
這給了昭歌“可趁之機”。
她隻消下巴微仰,便能從麵前的鏡子裡看到黎見月低垂的脖頸。白皙的弧度清晰可見,順路往下卻在半道戛然而止,被嚴實的襯衫領口遮了個一乾二淨。無論她的目光再往下,也無法窺見其中的細膩。
肆無忌憚地打量完,昭歌收回目光,平靜地直視前方。
“叮”。
黎見月終於舍得抬頭,她隻看到昭歌率先出去的背影。
昭歌走得有些快,她小跑著才跟上。大廈門口停著的黑色轎車似乎是來接她的,在昭歌行至車邊,黎見月終於克製不住地喊她的名字。
“昭歌!”語調有些急,帶著一絲壓抑。
急行的腳步突然停下,昭歌插在兜裡的手指不由微顫,她沒有回應,亦沒有回頭。
成年人,前任之間的過招,隱秘無痕。好似,誰先低頭誰就輸了。
昭歌自然,絕不會做低頭的那一個。
僵持間,昭歌聽到她問。
“你過得好嗎?”
她突然勾唇冷笑,側頭那一瞬間,望過來的眼神冷漠又嘲諷:“與你何乾?”
不再沉溺於和她周旋,昭歌拉開把手,上車關門,一氣嗬成。
車子絕塵而去,而車內昭歌的臉色卻立刻沉了下來。
身體的本能,驅使她抬頭去看後視鏡。
那抹大廈前的筆直身影,直到車子拐入車流也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