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欠錢跟我沒關係,我警告你!彆想打我兒子的主意!”
嬸嬸看上去氣勢弱了很多,打官司什麼的,她根本玩不過這些城裡人。左右,黎見月的公司就在這,她跑不了。
於是,這位雄赳赳氣昂昂進來的人,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至此,這場鬨劇總算收了尾。
有同事出來打圓場,散了圍起來看熱鬨的同事們。方才還熱鬨到擁擠的辦公室,一下子就隻剩下昭歌和黎見月。
其實今天,黎見月做好了和嬸嬸撕破臉的準備,她怎麼也沒想到昭歌會突然出現。但看來昭歌卻並不想得到她的道謝,因為在她準備開口之前,昭歌就恢複了重逢以來一貫的淡定。
“謝影呢,帶我去見她。”
“她不在公司。”
昭歌突然扭頭看向黎見月,疑惑的目光隻閃爍一秒就滅了下去,她不由在心裡冷笑。
不在公司還讓她過來談事?
猜到自己大概是被她耍了,昭歌拿出手機準備質問,卻發現謝影早早給她留了言:“抱歉昭總,我臨時有事出差一趟,讓見月跟你對接吧。”
十分正當又合理的借口,昭歌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黎見月:“資料呢?”
“已經好了,等我整理一下。”
“快點,她們等著要。”像上司交代工作一般,講完,昭歌踩著高跟突然轉身。
甚至沒有給黎見月再看她一眼的機會。
而昭歌突然走開,是拐向一旁的衛生間。整潔明亮的鏡子裡,倒映出她並不平靜的表情。
她不斷回想剛剛黎見月和嬸嬸對峙時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柔弱無助。而且聽旁邊人議論,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不知怎麼的,年少時黎見月被人欺負的那些記憶也突然浮出水麵。她這艘本來平靜的小船,因為不斷湧出的漣漪,開始輕輕晃動。
“我驚呆了,見月姐竟然會有這樣的遭遇。”
“時間久的,都知道這件事。”
“哎,見月姐那麼漂亮,感覺她好可憐啊。”
“還好了,謝總每次都會幫她。就是可惜今天她沒在。”
“對了,謝總是不是對見月姐特彆好啊?她們是什麼關係啊。”
昭歌撐在大理石台的五指忽然收緊幾分,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呼吸也變緩了許多。
“為什麼這麼說?”
“好幾次,我留下來加班,看到謝總帶了夜宵回來看她。”
剩下的話,昭歌還想聽清,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那議論的聲音也就此戛然而止。她帶著並沒有緩和的臉色回到辦公室,徑直走到黎見月身邊。
“好了沒?”
感受到昭歌變得冷漠的語氣,黎見月不明白她為什麼有如此改變,嘴邊徘徊的關心,在抬頭看到昭歌愈發冷漠的眼神時,也咽了回去。
昭歌接過文件,轉身快步離開。
仿佛,一秒都不想在她身邊多待。
等到昭歌的身影走出大門許久,黎見月在一旁同事的提醒下,才重新坐下來。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失態是否被同事看見,昭歌的冷漠,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鋒利。
像一把長滿倒刺的匕首,一旦刺進心裡,無論往前還是往後,隻消輕輕一動,便鮮血淋漓。
此後一直到下班,一直到辦公室又隻剩下她一個人,黎見月才驚覺自己發了多久的呆。
而她眼前堆積的工作,如小山一般。
黎見月不得不承認,昭歌給她帶來的影響,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多。她這些年打磨的克製,在昭歌麵前,不堪一擊。
而更要命的是,哪怕時隔八年,再看到昭歌,她仍止不住心跳加速。開會的時候,休息的時候,走道偶遇的時候。黎見月歎了口氣,她不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狀態下能夠做好本職工作。
頭一次,黎見月心生退意。
她拿出手機,思索再三,給謝影發了消息。
“明天學姐回來了,可以讓學姐替我現在這個項目嗎?”
黎見月內心非常忐忑,她怕昭歌誤會,誤會自己在避開她。但她也確實如此,否則,她捧著這樣一顆忍不住想靠近的心,如何能平靜地麵對昭歌?
“為什麼突然不想做了?”空蕩的辦公室裡忽然響起謝影的聲音。
黎見月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本該出差的人卻出現在辦公室:“你怎麼在這?”
她不像昭歌那麼聰明,絲毫沒猜到謝影還在公司的原因。
“先回答我的問題。”
謝影走近,靠坐在辦公桌上。這麼多年共事,她比誰都了解黎見月。她知道她一向最努力工作,從不會推脫。臨時退出,更不是她的風格。
謝影不禁好奇,昭歌和她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或許隻有在這個時候,黎見月是把謝影當姐姐來看的,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我可以不說嗎?”
那雙總是笑意盈盈的大眼睛裡,第一次透出如此明顯的疲倦。還有那怎麼掩飾,也壓不下去的難過和苦澀。
她隻是微微垂下眉眼,便好似上頭壓了一顆巨大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再苦的時候,也不曾看到她這樣的狀態。謝影忽然有些心疼,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當下答應下來。
“好,我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