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全都明白了。
黎見月為什麼看到她父親那樣無措,為什麼她忽然提出分手。
昭歌無力地放下手機,喃喃自語道:“她騙我。楨楨,她騙我。”她寧願黎見月是真的收下了那筆錢,而不是獨自承擔。
葉楨楨嚇了一大跳,她何曾見過這樣無措又脆弱的昭歌,忙問:“怎麼了?”
於是,昭歌把她們當年分手的真相解釋了一遍。她那時候自負又年輕,不肯低頭。以為,萬事非黑即白,隻覺得自己才是被辜負的那一個。
短短幾句解釋,連葉楨楨也跟著無措起來。她不知道,中間竟然有這樣一層曲折。再想到當年黎見月那麼辛苦的樣子,她的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兩人因為這件事,沉默了好半晌,才慢慢緩解了情緒。儘管昭歌想立刻去找黎見月問清楚,但她明白這就是真相。
昭歌沒辦法再收拾自己的情緒,她隻是無意識地抬手捂住心口,問:“後來呢?”
“大四已經沒什麼課了,大家幾乎都在準備考研,隻有月月出去實習了。我問了才知道,她在一個本校學姐的公司開始上班了,這個學姐就是謝影。你知道我們學校保研有多難,但是她拒絕了。
從那時候開始,我幾乎很少見到她。偶爾約見的時候,我問她近況,她都輕描淡寫地說一切都好。但我看得出來,她好憔悴,比大一來的時候還要瘦。那兩年她都是這樣的狀態。
應該是在第三年的時候,我有次聯係不上她,去公司找她,才知道她生病住院了。我去醫院看她,才知道奶奶走了。
她一直拚命工作,每個月省吃儉用,就是為了給奶奶治病,但是...
月月是在公司的時候接到這個消息的,謝影說她差點當場暈過去,後來還在衛生間吐血了。她因為精神緊張,又為了工作長期喝咖啡熬夜,造成消化性潰瘍。
她那個時候,其實已經生病好久,但一直拖著沒有看醫生吃藥,加上心理刺激,一下子全都爆發出來。”
回憶這段時期,對葉楨楨來說也很痛苦,她盯著昭歌的眼睛:“昭大哥你知道嗎?月月那個時候,病到臉色蒼白,暴瘦到隻剩皮包骨,幾乎站不穩。我陪她吊水,但是她燒糊塗了以為我是你。”
那時候,黎見月意識不太清醒,握著葉楨楨的手,啞著嗓子喊她:“昭昭。”
她緊閉著雙眼,眉間因為難受也緊緊皺著,看起來虛弱極了。這聲呢喃一出,葉楨楨心頭微顫,腦子一抽掏出手機錄像。
這麼多年她從未打開看過第二次,這一回,視頻被推到昭歌麵前。
葉楨楨不敢應答,怕黎見月聽出差彆。黎見月燒得無知無覺,以為她和昭歌還沒有分手,以為自己還能夠依靠她,以為,自己握著的是她的手。
“昭昭,奶奶走了,我...我沒有家人了。昭昭....”
哪怕是在夢中,她眼角的淚水也不斷滑落滲進枕頭裡。
看到這兒,昭歌的淚也隨著她的一同落下。隔著手機屏幕,隔著無法跨越的八年時光,她們彼此的眼淚終於再一次,融進對方的生命中。
葉楨楨的話,黎見月的視頻,還有當年的真相,這一件件她不曾知曉的事,像一波高過一波的海浪,砸落在昭歌身上。
風暴逼近,她幾乎快要站不穩。
卻聽葉楨楨繼續說道。
“結束的那會兒,在墓碑前,我甚至懷疑,月月已經對這個世界無望,下一秒就要跟著奶奶一起消失了。
我原本以為她回來之後不會再這麼拚命,但是我發現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還是那麼瘦,還是一天到晚都忙得不見人影。她的狀態,和奶奶去世前沒有任何兩樣。
昭大哥,你知道為什麼嗎?”
昭歌忽然心頭狂跳,她直覺,這個原因,和自己有關。但她猜不到,也不敢猜。她不敢猜她的女孩,到底在那幾年,過著怎樣的生活。
終於,淩遲的刀落下。
葉楨楨說。
月月想在申城買房。
她想讓你,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