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回醫院的路上,昭歌眼裡多了幾分堅定的明亮。如果黎見月看到此刻的她,一定會想起自己當年曾喜歡上昭歌的原因。
她喜歡的女孩,一直就是這樣明亮而勇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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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昭歌離開後沒多久,黎見月就醒了過來。手忙腳亂的,葉楨楨把她扶起來,又拉開小桌板,擺上家裡阿姨熬的白米粥。
“你現在的腸胃太虛弱,要吃清淡的。”
黎見月不敢有任何異議,乖巧地接過勺子開始吃飯。
她已經刻意降低存在感,該有的批評卻還是如期而至。等她吃完收拾好,葉楨楨忽然換了一副臉色,叉著腰在窗邊,語氣凶狠:“黎見月小姐!從今天開始!你沒有工作了!給我好好休息!”
對上她認真又生氣的目光,黎見月軟下眼神,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好。”如同以往答應過千百次那樣。
隻是口頭承諾。
而事實是,謝影真的在公司群裡發了通告,上麵寫著,黎見月即日起因病休息,任何人不得因公事聯係她,私事最好也不要。
當葉楨楨把這條消息遞給黎見月看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幾個好友,是真的有在讓她斷絕工作。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不太樂意的表情。
葉楨楨抽回手機,語氣篤定:“拒絕反對,無效!”
就在黎見月想著迂回之策的時候,葉楨楨忽然靠近坐在病床邊,卸下剛剛盛氣淩人的樣子。
“月月你太瘦了,再這樣下去我怕哪天你真的倒下了。生命才是最最緊要的,我求你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接到學姐電話的時候有多擔心啊,我都嚇死了,生怕你和五年前那樣倒下...”說著,葉楨楨的聲音裡不受控製地染上了哭腔。
黎見月最看不得彆人這樣,一瞬間心軟下來,忙點頭:“好好,我聽你的,你彆哭。”
暗歎自己演技漸長,葉楨楨擦了擦一半是真情一半是演技的淚水,總算放下心來。
昭歌推門進來的時候,黎見月正和葉楨楨在聊天,目光掃過來的那一瞬,臉上笑意頓時僵住,她盯著門口,看著昭歌走進來,在沙發上放下兩大袋子的東西。
來不及同葉楨楨詢問,她已經先一步站起身:“ok,那我就先走啦,昭大哥你好好照顧她。”
床邊的人,忽然就從葉楨楨換成了昭歌,黎見月滿臉驚訝,她甚至下意識去摸領口。幸好,她早已經把戒指摘掉了。
她的這一動作,自然沒逃過昭歌的眼睛。延續了一整夜的心痛,竟還能再往上攀升。
昭歌無視身體發出的信號,隻上前關心:“好點了嗎?”
愣愣的,黎見月臉上的驚訝仍未收起,她不知道昭歌為何會有如此轉變,明明,她們曾那樣不歡而散。
隻是,昭歌看起來好疲倦,好憔悴,黎見月不想過多深究,隻順從答道:“嗯,好多了。”
她也識趣的,沒有追問她為什麼會過來。
拿過一旁的包,昭歌從裡頭掏出幾本書:“怕你無聊,帶了幾本過來。”
書本嶄新,連塑封都沒拆,一看就是剛從書店買過來的。黎見月接過去細細看了一眼,眼底終於泄出幾分笑意。
這麼多年過去,昭歌依舊是最懂她的那個人。
“謝謝。”
“我幫你拆。”說完,昭歌默默又把書拿回去,一本本拆掉塑封。
房間裡格外沉默。黎見月不說話,是因為不明白昭歌的態度,更不想破壞她們之間難得平和的氣氛。而昭歌不說話,是因為她至今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黎見月。
而率先打破這一沉默的,竟然是黎見月。
到底,還是難掩心疼,她開口關心:“聽說你最近很忙,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昭歌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言她隻是微微抬了一下頭,好似那樣就回答過了。
抿了抿唇,黎見月無從揣測她的心思,隻好接著道:“其實我不用人陪,你回去休息吧。”
“你先照顧好自己吧。”昭歌不答反“嗆”,那種略顯“尷尬”的氛圍眨眼消失殆儘。
可她語氣裡,沒有半點兒不耐,倒是隱隱,有股心疼意味。這一連串的發展太過突然,黎見月大病初醒,沒能抓住昭歌這轉瞬即逝的情緒。
那些情緒又通通沉到了海平麵下,昭歌退到一旁沙發上,給黎見月留出自在的空間。
自從昭歌進來,房間裡的消毒水味都跑了個精光。黎見月靠在床頭,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窗邊透進冬日暖陽,手裡握著自己喜歡的書。
她深藏多年的心上人,就在一旁。
黎見月忽然怔住,她無意識地摩挲兩下書的封麵,是很舒服的磨砂質感。她想,自己是活在夢中嗎?
靜坐許久,書的第一頁還是沒有翻開,黎見月握著封麵的五指忽然攥緊,她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狀似無意地扭頭去看昭歌的方向。
她靠在沙發邊,睡著了。
一種無言的安定在黎見月臉上浮現,她柔柔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掀開被子走過去。這兒不是家裡,手邊沒有毯子。黎見月拽了一旁的大衣,輕柔地替她蓋上。
忽然,她雙腳像是定住一般,再也舍不得退開。黎見月按在沙發扶手上,緩緩蹲下。昭歌的睡顏,近在咫尺。
她好像真的累極了,睡得無知無覺。露出的小半個耳朵上,仍戴著從前的那枚耳釘。黎見月沉沉盯著,想起自己曾幫她清理耳洞。
與昭歌重逢越久,往事便一幕幕又浮上心頭。溫柔目光眨眼微變,竟多了一抹悲痛。她也是人,做不到心上人在眼前,卻一次次要把她往外推開。
她也想,能正大光明站在昭歌身側,牽她的手。
能有一個隨時可以關心叮囑她的身份。
能,儘自己所能照顧她。
能,讓她幸福。
或許人就是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時候隻需要在夢裡思念。可一旦得知她們身處同一座城市,那些拚命壓抑的欲.望便層層湧現。
黑雲再厚重,也會透出一絲光來。
終究,黎見月還是沒能克製住內心的渴望,抬手輕輕落在昭歌的耳垂上。手指滑過耳釘,卻仍不肯停下,沿著下頜線滑至臉頰。
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黎見月忽然閉上眼,輕咬下唇,如果再不克製。
她會低頭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