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拔高的聲調，將楊羽從記憶中拉回。回憶之所以美好，大概是因為擁有者總不自覺要為其鍍金披紗。看看眼前這個一腦門問號加感歎號的人，楊羽突然有點羨慕起黃盟。現在，他們已經不再用這種渴望的眼神看對方了。

無論初始愛得多麼炙烈，總有一天要回歸常溫的。不過，好物大多不鬨靠，越是美好越難長久。如果讓他選，他也會選常溫恒久。

“我就這麼一猜，是不是我們觀察觀察就知道了。”

楊羽站起身捋了捋有些皺的衣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率先開門出去。留下顧清朗獨自消化他駭人聽聞的猜測。

他先去叫了老宋，再去叫了其他人。一行人分坐兩輛車，開往臨鎮。黃盟和蘇慕佟乘坐楊羽的車。他們不知道這是去哪，蘇慕佟先開口問了。

“臨河古鎮。開車半個多小時吧。這個縣近兩年重點開發旅遊業，那個古鎮也是今年才開始宣傳營業的，也不知道啥樣。”顧清朗為他們解惑。

“啥樣？全國各地的人造古鎮都是統一模板。小橋流水、畫舫搖船、仿古建築，還有最重要的商業街。加上宣傳廣告上各種美化編造，然後就可以開門營業了。”楊羽的嘴遠不像他的臉，看起來那麼無害。

黃盟聞言低頭輕笑。

楊羽長了一張娃娃臉。停車場初見時，如果不是顧清朗那麼介紹，黃盟會以為楊羽比他們小很多。他比顧清朗矮一些，五官整體上都偏圓潤幼態。加上穿著寬鬆的衣服，讓他看起來像個日係美少年。

這樣的長相沒有攻擊性，又很討喜。不論男女，隻要有心利用外形，就很容易得便宜。隻是楊羽一開口，就暴露了他直率尖利的性格。

聽到笑聲，楊羽通過後視鏡看向後排的發笑的人，問道，“黃老師，我說的不對嗎？”

突然被點名的黃老師一時驚詫，其他兩人的目光也齊齊看向他。“啊，沒有，我是覺得你很直率。”黃盟沒有防備，隻好實誠道。

“哈哈……謝謝誇獎。虛情假意是給外人看的，朋友在一起當然是有什麼說什麼，你也不用跟我們見外。雖然我們才第一次見麵，但慢慢你就知道了，我們其實都挺好相處的。”言下之意，以後會有更多的接觸交流。

顧清朗聽著楊羽的話，又想到他的猜測。眼神從黃盟轉向蘇慕佟，在兩人之間來回幾輪，後轉回頭，一臉便秘的表情對楊羽說：“你專心開車吧，這路不好走。”

後排的兩人都沒說話，也都沒聽出楊羽的話有什麼不對。在蘇慕佟聽來，楊羽是在歡迎黃盟加入他們的關係網。黃盟則覺得對方是因蘇慕佟的原因，對自己表現出熱情好客。

四人沒再說話，不一會就到達了目的地。

找地方停車之後，一行人根據路牌指示，往古鎮的中心地帶走去。正是午餐時間，路邊大大小小的飯館飄散著各種香氣。就像古代花街柳巷裡塗脂抹粉的小娘子，每個都奮力伸展腰肢，以博取過路人的注意。

他們選了一家環境相對較好的飯店，聽從服務員的推薦，點了許多當地特色土菜。上菜間隙，大家商量著下午的行程。

“吃完飯，我們先到街上轉轉吧。我看宣傳冊上標注的有名人故居，古寺還有戲台。”周語君提議道。

坐在她身邊的李婷婷附議，“好啊，看外麵遊客也不是很多。這樣挺好的，不像彆的古鎮，人擠人的，都看不出什麼景致。”她最煩去擁擠的地方。

“估計是因為新開發，還沒名氣吧。不過這幾年全國各地新建的古鎮實在太多，大家都審美疲勞了。這裡靠近山，環境空氣倒還不錯。”老宋拿起來桌上的水壺，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水。

“我們先逛逛，如果覺得沒意思，離這不遠還有個溫泉度假村，我們可以去泡溫泉。”周薇說著話，眼神逡巡一圈，最終落在斜對麵的蘇慕佟身上。

“大夏天的泡溫泉，太熱了吧。”顧清朗怕熱，夏天都洗冷水澡，讓他泡溫泉實在難以接受。

“黃老師，你有什麼提議。”楊羽第二次點名黃盟。

與世無爭的黃老師正專心致誌地“消毒”餐具。聽彆人提到自己，停下手上的動作，改推推了眼鏡。“我對這邊不熟，你們定就好，我都行。”臉上依然是標準笑容。

楊羽也是笑容滿麵地看著他，隻是怎麼看這笑容都透著古怪。黃盟一時也不明所以。

蘇慕佟這下感覺到不對勁了，他微側身體，從楊羽的角度看是將黃盟擋在了身後。

“來之前我都沒跟黃老師說具體地方，他哪知道附近有什麼遊玩的景點。不是你提議來這裡的嘛，你應該做了計劃吧。”蘇慕佟把問題扔回給楊羽。

他的行為讓黃盟有種被維護的感覺，這種感覺還挺好的。黃盟看著對方的後背無聲彎起嘴角，接著又繼續剛剛的消毒工作。

被懟的楊羽轉而笑眯眯地看向蘇慕佟，“我隻是提議，可沒說要做導遊。我們就聽語君的吧，先欣賞一下這個古鎮的風采。”

說完自顧拿起杯子喝水，還不忘給身邊的顧清朗使眼色。就像在說，瞧見沒！瞧見沒！

其他人也沒再有提議，服務員也開始陸續上菜了。可能是餓了，大家吃飯的時候沒多少交談，很迅速地解決了一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