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這段時間約黃盟吃飯，送黃盟回家，一方麵是在戒備張軍，另一方麵這本來就是他追求計劃的一部分。

隻是沒想到，計劃剛開展就被迫結束。幸好，計劃的結果還是達成了。他是這麼想的。

“你是異性戀吧，之前交往的也都是女人。”

黃盟的話打破了他樂觀的想法。果然還是應該循序漸進的。眼下，他也隻能儘力表達自己的真心。

“我之前交往的確實是女人。那我就不能喜歡你了嗎？”

“……”黃盟無語。自己問的明明不是這個，卻還是被對方一口一個喜歡糊弄得心花怒放。

定了定神，他繼續用嚴厲的口吻道，“你之前一直交往的都是女性，現在卻突然說要和我交往，你讓我怎麼想？我隻會以為你是一時興起，貪圖新鮮。就像小孩子看到新玩具，為了得到它會跟父母做出許多保證。得到了，玩膩了，就扔一邊了，你還不能要求他兌現自己的保證。”

蘇慕佟想了想說：“老顧曾吐槽我，說我就是年輕人口中的中央空調，對誰都能送溫暖。還告誡過我，要離單身人士遠點，不然容易被會錯意。像你說的，我在懷疑你的取向後，就應該主動避嫌才是。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行為上偏偏不斷靠近你……”收集遊戲的事就先不說了，否則更沒法解釋了，他想。

“總是換著理由聯係你，約見你。包括上次去露營，叫你一起也是我自己的私心。那天我們走之前，老顧他倆還調侃我，說我像隻長羽孔雀，費了巴勁的朝你展示羽毛。嗬嗬……”

說著，蘇慕佟身子向前傾了傾。他有種抓住對方手的衝動，但還是忍下了。換成自己握自己，用力擰扭。

“我明白在你看來這太突然了，但在我的角度卻是有跡可循。你如果非要問我到底什麼時候對你有了這種想法，那我也說不清。當我察覺到的時候，這種對你的渴求已經超出朋友的範疇了。”

說到最後，他有些羞得慌。撇開頭，躲避著黃盟的視線。

黃盟努力控製著情緒，維持臉上的平和。可心裡的兩個小人，此時已經鬨騰開了。一個歡欣雀躍，一個惴惴不安。廝打糾纏，都想壓製對方，把他的心攪得糟亂。

情感上，他恨不得立馬抱住麵前的人，答應交往。理智又在一旁不斷給他潑水降溫，叫嚷著讓他冷靜點。當理智勝過一線時，立馬繼續質疑。“或許這隻是你的錯覺呢？或許這隻是對朋友的喜歡呢？或許……”

“我不會想要觸碰朋友，不會想去抱他，不會用朋友當做夢素材……”蘇慕佟提高音量截斷黃盟的話。說完抱著腦袋，低垂下去。不知道是因為羞臊還是因為頭疼。“我知道社會心理學有個愛情三角論的說法……”

愛情三角論說的是，各種不同的愛情都能由三個成分組合合成，即親密、激情和承諾這三個成分。三個成分就像三角形的三條邊，可以描繪兩個人之間的愛情。這種說法也適用其他親密關係，比如友情。

不同親密關係的區分，最重要的就是激情這個成分。而激情最主要的表現形式就是性喚醒。

這種理論說法也是蘇慕佟在暑假期間得知的。在楊羽爆炸性的提問後，他一度迷糊不解。自己毋庸置疑是異性戀，那異性戀有可能喜歡上同性嗎？或者說一個人的性向是可以變的嗎？

帶著一肚子疑問，他開始在網上搜索相關問題。又把家裡跟心理學相關的書翻出來查看，以求為自己的心理轉變找到合理解釋。

然後就在一本介紹親密關係的書中，看到了這個理論說法。裡麵詳細介紹了三種成分占比不同時，所對應的不同情感。這些內容，讓他突然想起自己做的夢。

房車露營那晚，黃盟帶著落寞的表情來到他夢裡。他問黃盟怎麼了，黃盟不回答，隻是靜靜地看他。他忍不住抱住對方，安撫著說沒關係。對方沒有推開他，他便大著膽子抱得更緊了。

兩人貼得那麼緊密，以至於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他們的胸口在一呼一吸間分開，隨後又快速吸附在一起。心跳像鼓點催動著他，有種渴望正在破土……

早上醒來，睜眼見黃盟的床鋪是空的。他連忙起身尋人，沒來得及思考和回味夢境內容。這個夢也就留在了那間房車裡。

現在，那些渴求的“更多”，終於變成了清晰的目的——他想要更多的身體接觸。

黃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蘇慕佟對自己有生理衝動”這一認知，將他的大腦轟作一團。理智燃燒殆儘，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小人，也分出了勝負。

贏的那個，搖旗呐喊得意洋洋，叫囂道：彆裝了，答應吧。

而輸的那個，還在負隅頑抗。像是遺言般重複念著，還有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

“蘇慕佟，如果跟我交往了，你就成了世俗大眾眼中的變態，不正常了。你要小心翼翼掩藏自己，要用很多的謊言來回應他人的問詢，更要麵對身邊的質疑和誤解。你想清楚了嗎？”

自己沒得選，但蘇慕佟可以。他可以選擇一條正常的坦途。

“我知道，老顧和楊羽這些年有過什麼樣的遭遇，我都知道。不正常也好，變態也好，我也不是沒聽人罵過。我本來就同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不一樣，還怕再多一點不一樣嗎。”

蘇慕佟重新抬起頭看他，溫柔地回應著。他知道黃盟是擔心他，顧慮他。但在他今晚懸著心，等待黃盟回來的時候，所有的顧慮都變得不值一提。他絕不會再讓黃盟，獨自麵對今晚這種情況。

“那你父母呢，你要怎麼跟他們說？”

已經是絕地了，如果堅守不住……

“他們會理解的。沒有人比他們更在乎我過得幸不幸福，開不開心。”蘇慕佟終於忍不住伸出手，覆上黃盟死命揪著沙發的手背。

如果堅守不住，那就繳械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