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後工作結束，從廚房出來的蘇慕佟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黃盟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茶盅看電視，電視裡播放著財經新聞。

他走過去，略有猶豫，最終選擇緊貼著對方坐下。黃盟覺得有點擠，往旁邊挪了挪問：“喝茶嗎？”

“嗯”蘇慕佟回應著，自己彎腰從茶幾上倒了一杯。接著又抬屁股往黃盟身邊靠了靠，本來留出的一線距離也消失了。黃盟噙著笑，看著他的動作。

“你和老蘇肯定處得來。”坐定後，蘇慕佟開口道。

稍作反應黃盟才明白過來，他說的老蘇指的是他爸。“為什麼？”側過身，麵向他問。

“我爸每天吃完飯也是這樣，泡上一杯茶，坐沙發上看新聞。”說著指指黃盟手中的杯子和電視。他不知道，他爸的這個習慣，現在已經被散步和廣場舞取代了。

黃盟換了一隻手拿杯子，右手撐頭，眯著眼看蘇慕佟說：“你是在吐槽我的生活像老年人嗎？”

不過他的生活也確實簡單到無趣。平時下班回來，吃完飯就這樣坐在沙發上，要麼看看書，要麼看部電影。偶爾為第二天的谘詢做做準備工作，十一點左右洗漱睡覺。

他沒什麼娛樂活動，也不喜歡參加社交。幾乎每天都是重複這種固定流程。沙發應該是除了床之外，他占據時間最長的地方。

蘇慕佟也學他，一手撐著頭，與他麵對麵。並不接他的話，“我爸喜歡看新聞，我媽喜歡看電視劇，他們偶爾還要爭奪遙控器。你應該不喜歡看電視劇吧，我倆肯定不會有這樣的分歧。”

黃盟嗬嗬地笑。他對電視沒什麼興趣，開電視不過是為了讓家裡顯得有些生氣。

“這是獲取對方關注的一種方式吧。我覺得挺好的，也算生活中的小情趣。”黃盟說道。他的戀愛經驗雖然乏善可陳，但理論知識豐富紮實。

“情趣嗎？那你要是喜歡，我們也可以偶爾爭論，但是不能吵架。”蘇慕佟正兒八經地提議道。

黃盟覺得他的說法有趣，故意挑眉問：“為什麼不能吵架，吵架也是溝通的一種方式啊。”

“我不喜歡吵架，情緒激動的時候容易說氣話。”

“可是這種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話，往往就是人潛意識裡真正想表達的想法。”

想起昨晚黃盟生氣之下說出的話，蘇慕佟覺得他說的也沒錯。不過還是堅持道，“但是吵架的時候，通常會口不擇言。明明有很多表達方式，但吵架的時候，隻會選擇能傷害或者氣到對方的詞語。”

這說得也有道理，黃盟點頭表示讚同。接著又問：“你跟彆人吵過架嗎？”

“沒有。”

“你爸媽會吵架嗎？”

“不會。我爸擅長以理服人。隻要我媽一發火，他就會說‘來，你坐下來，我今天非要跟你掰扯清楚了’”蘇慕佟模仿他爸的口吻惟妙惟肖。“就這句話說的時候最凶狠，後麵就開始好聲好氣地擺事實講道理。”

黃盟把自己帶入他的視角，試著想象那個畫麵：自己坐在客廳一角，看著父母爭吵。父親說，你先坐下，我給你好好理一理。然後二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爭吵成了辯論。又好笑又溫馨。

“那你這關於‘吵架’的認知是哪來的？”想象結束，黃盟繼續問道。

“我媽喜歡看的電視劇裡就有很多案例。”

見對方回答得理直氣壯，黃盟一時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隻順著問，“什麼樣的？”

然後，蘇慕佟就開啟了新一輪模仿。“就是一對男女吵架，女的說‘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男的就很傷心地走了，然後下一刻就出意外死了。女的開始哭天搶地地追悔，說自己不該那麼衝動，說的話也是假的，叭啦叭啦地……”

這輪模仿有些拙劣，語氣過於誇張，黃盟憋不住笑出聲來。

模仿者還在繼續說：“反正就是類似這種。溝通方式那麼多，乾嘛非要選吵架。”

“嗯，我也不會跟人吵架。不過兩個人相處，溝通確實很重要。”止住笑意，黃盟換回認真的語氣說道。

“我也不想猜心思。你如果對我有什麼意見或想法，就直接告訴我。問題早發現，早解決。”大概是職業病，他生活中也總在極力避免，因溝通不暢而產生的矛盾誤解。

“好。”蘇慕佟回答著，邊伸手去摘他的眼睛。

黃盟以為蘇慕佟是要吻自己，順勢就閉上了眼。下一秒，對方卻用拇指擦著他的眼下皮膚說，“你昨晚沒睡好嗎？黑眼圈有點重。”

聞言，他直接憋了一口氣散在肚子裡。蘇老師到底是缺乏經驗，還是不解風情。想起露營那次的展示身材，他確定是後者。

“嗯。”黃盟眯著眼輕哼一聲。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接吻。有時候這種輕柔觸摸，更顯親昵。

拿過對方手中的杯子，放回茶幾上。蘇慕佟把人攬進懷裡，輕輕摩挲著。“你彆擔心。不管什麼問題，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噩夢也好，惡人也罷，我都會陪你一起戰勝。

黃盟枕在他肩上，偏頭看他。蘇慕佟像有超強的感知力，總能輕易察覺自己的擔憂與不安。

就著姿勢與懷裡人對視，少頃，蘇慕佟開口道，“你剛才不是說有想法就直接告訴你嗎，我現在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你昨晚說對我‘心生妄想’。你能告訴我，你都有什麼妄想嗎？”

懷裡的人無語凝噎。他不得不再次承認，一直以來他對蘇慕佟的了解太表麵了。交往，才是他們互相了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