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五點，有NPC村民來向廚房要菜。住戶們一人兩盤輪流把30盤蒙古冰草端上了大堂裡準備好的長桌上。

今晚的大堂格外寂靜陰森，廉價的紅燭上裹了一層紙糊的白巾，薄布蒙住的螢火蟲在長桌上散發著微弱的光。時不時可以聽到一些動物爬動的窸窣聲，竟有幾分靈堂的氣氛。

村長枯黃的臉上皺紋密集，本就毫無生氣的麵容，在燭光的照應下更顯死寂，比起早上又陰沉不少。

王座等人站在長桌旁等候著，隻見拄著拐杖的村長突然咳嗽不停，大堂裡村民安靜如雞，住戶們也都緊繃著神經。

村長又咳了幾聲，突然對著眾人說:“你們……先去院內等待，半個小時後再開始晚宴。”

住戶們皆是一愣，然後又非常迅速的離開了大堂。

四合院內，昏暗再次降臨，被轟出來的住戶們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什麼啊，怎麼突然把我們趕出來了。”

“我還以為要開始出事了呢……嚇得我一直哆嗦。”

這種感覺就像是考試前十五分鐘進了考場，卻又在快要發卷時臨時被通知考試延遲。讓人不知道是該慶幸能多掙紮一會兒還是該痛苦不能早死早投胎。(此處喻為抱有僥幸心理挺過去)

杜思:“話說這個獨闡祖母吃草，她會不會就是羊頭怪？”

孫城點頭:“有可能。”

王座注視著緊閉的大堂門，他微微低頭，碎發遮住了他平靜的臉。

“孫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遠處，孫城突然沒了聲息，像台調配好的留聲機在關鍵時刻突然卡殼。

他側頭看向王座，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再等等呢。”

王座抬眼:“我怕再等就沒機會開口了。”

“哦？是嗎。你和他們還是不太一樣的，我怎麼會那麼容易死讓你死。給我當個跟班怎麼樣？”生得一副好麵孔的男人懶懶地靠在石磨旁，以往那副沉穩的模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輕佻。

“我的跟班待遇還不錯。”

王座沒理會他的話，繼續說道:“你的身份卡和技能是假的，我和高豐年在一起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在我想救李富家時，同樣是你攔住我。”

“你利用我對副本的不熟悉，讓我親眼感受死亡的恐懼，以為他必死無疑了。”

“但其實，如果當時進入四合院拿出骨灰盒，就能救下他。”

觸發死亡場景的隻有李富家一人，白骨在村民手上是骨骼，但接觸到骨灰盒時便立即變成了骨灰。骨灰盒對白骨有著某種壓製能力，而這並非必須NPC村民才能完成，隻要其他沒有進入死亡場景的人把白骨裝進去，就能阻止一切。

王座深深地看向孫城。

【王座想要上前，卻被孫城抬手攔下。】

【孫城說:“沒用的。”】

肖采拮目瞪口呆地望著王座和孫城。

“我……孫城……你……”肖采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艱難的發出幾個音節，震驚的表情遍布全身上下每個細胞。

高豐年本來看到兩個老玩家互相撕了起來，正高興，聽完王座的話，眼神逐漸變得茫然。

杜思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朱溪在兩人開始說話時就顫抖著把自己從孫城身邊移開來。

孫城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座，你還真是聰明。”

他撐起半個腦袋，歪了歪頭:“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在你剛進副本跟我搭訕的時候。

孫城是聽說外麵把佩密森公寓叫做環球死亡公寓的，他並不知道，或者說沒有親耳聽見過現實裡的人對佩密森公寓的彆稱，而是在公寓內得知的。

推特上關於環球死亡公寓的帖子數不勝數，僅王座看到的，這個名字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經出現了。一個能在公寓裡，在各種危險副本中存活五年的人，會那麼好心幫一個新住戶嗎。

公寓委派老住戶扶持新住戶這件事有待考究，至少如果王座來當公寓老板，他不會乾這種蠢事。公寓既然施行積分製，就一定有一套完整的“經濟運營”。

不對等的關係，衝突的利益，隻會加劇公寓對新住戶的損失。

王座本身就不相信孫城拿出來的身份卡，在他撿到[國王的王冠]後，也算是坐實了他的想法。

孫城的身份卡上沒有道具。

“你給的替身石召喚出來的也不是替身，而是人。”王座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說出的話卻像炮彈一樣把在場的其他人幾乎要砸穿地底。

“不是，不是替身？人……？什麼人？”

肖采拮這下是徹徹底底的懵了。

其實王座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甚至不知道是被控製住的活人還是死人。在第一天晚上檢查房間屍體時，王座發現，朱溪房間裡的那具替身的屍體，竟然打了耳洞。

朱溪還是個高中生，她並沒有打耳洞。

這個變化極其細微，屍體的臉整個都已經被啃爛，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王座拿不準孫城的技能，它的變化和限製都太複雜，他隻能暫時猜測一部分。

孫城笑得更開心了。

“王座，真是不虧我花大價錢撈你。”孫城從石磨上抽身，留下一個背影。

“參加宴會咯。”

被巨大信息量衝昏的高豐年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他忍住想要衝著孫城大吼的心，呆呆地看著他離開。

那個人，他惹不起。

就連王座這個新住戶他都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