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早課後的第一堂課,便是給常念在內的最基礎的學生開設的課程。
稍微聰明些的學生,裴若生一早就給他們布置了任務,自己練習去了。
作為多活了近十年的人,常念在這課堂上總有種來監堂的感覺,讓人不走神都難。
不過,能重新離師尊這麼近,倒也算一樁好事。
常念悄悄抬起頭,卻正迎上了裴若生的目光。
這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師尊他,是在看我嗎?
這樣的猜想被他立刻否決了,隻認為是一個巧合。
然而半前晌下來,常念卻明顯感覺到裴若生時不時投來的目光,似乎是格外關注自己似的,這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而與此同時,他又忍不住地欣喜。
在前世,裴若生總是格外關注那些實力較差的同門,而自己不想讓他多操心,便總是格外努力勤勉,也正因如此,裴若生對自己反倒十分放心,甚至不管不顧了。
“師尊!這個好難呀!”
課間複習的時候,突然有人哀嚎一聲,朝著裴若生撒起了嬌。
抬眼一瞧,正是前世一個悟性極低的嬌氣包。
常念眼睜睜看著裴若生的目光從自己身上轉移到了蔡卓然身上,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
“怎麼了卓然?”
“師尊~這個符好難畫呀,我描都描不好~”
蔡卓然隻比常念大一歲,但大約是家裡嬌慣,遇到什麼事兒總是第一個抱怨。
然而每次裴若生都不厭其煩地過去教他,從不埋怨。
“為師看看。”
裴若生將他畫的一團蚯蚓拿在紙上細看,很快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卓然,這個地方並沒有連在一起,而且要從上往下順著來。”
彆的弟子見狀,也都圍過去學習,隻剩下常念孤零零坐在一邊,看著自己桌上畫得近乎完美的符紙發呆。
“又是這樣。”
常念喃喃說著,突然將麵前的符紙揉成了一團,丟進了廢紙簍裡。
大約是因為長時間抬舉,他左小臂上的傷口再次滲出了血跡。
看著被弟子們圍起來的裴若生,常念鬼使神差地抱著自己的胳膊倒抽了一口氣。
“嘶——好疼!”
正在認真授課的裴若生耳朵極尖,立刻朝他望去,見他皺著一張臉喊疼,便將手裡的東西都擱下,大步走到了他麵前。
“傷口崩開了?讓為師看看。”
到底還是不夠熟練,當裴若生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胳膊拆除紗布時,常念的耳根便不可抑製地紅了。
故意撒謊的感覺並不好受,可看著心心念念的師尊這樣重視自己,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原來,這就是蔡卓然每次得到優待時的感受嗎?
那麼當個草包,似乎也不錯……
“幸好傷口不深,等傍晚再上一次藥,應該就不會流血了。”
裴若生對常念的心思無知無覺,隻是認真仔細地上好藥,又十分輕柔地小心包好了傷口,生怕常念覺得疼痛。
然而沒等他將常念的袖子整理好,那邊蔡卓然跌宕起伏的哀嚎聲就又傳了過來。
“師尊~我又畫錯了~”
聞聲,裴若生拍了拍常念的肩膀,囑咐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為師去看看卓然。”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常念心裡突然悶悶的。
明明前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明明是不想麻煩師尊的,可是……為什麼心頭這麼酸澀呢。
他右手握著筆在紙上隨意遊走,低頭一瞧,符紙畫得近乎完美。
這麼簡單的符都學不會嗎?
抬眼看著裴若生和蔡卓然,常念心裡十分鬱悶。
在看著裴若生親手教嬌氣包畫了第四次後,他終於忍不住了。
他將手裡的筆換到左手,任由傷口的疼痛帶偏自己的筆跡,最後如願畫出了一張歪七扭八的符紙。
“師尊!”
見裴若生抬頭望過來,常念怯怯道:“弟子有些地方不懂。”
“阿瓊,你來教一下卓然。”
裴若生指了個實力還算不錯的弟子去教蔡卓然,自己則再次回到常念身邊,彎腰查看他的符紙。
一看之下,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符紙雖說雜亂,但看得出筆畫有根有據,不太像是不懂的樣子。
可徒弟既然有疑問,做師尊的總不能不理。
“哪裡不懂,為師教你。”
聽常念說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小問題後,裴若生都一一給出了解釋,一如往常。
可他的心裡卻直犯嘀咕。
照他的回憶來看,常念前世的實力並不低,很多東西都是一教就會,即便是不熟悉的東西,勤加苦練下也都能做到最優。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彆的情況?
裴若生心中默默記下這些異樣,決定要繼續觀察,仔細教導才行。
然而幾天下來,常念幾乎是跟蔡卓然杠上了。
那邊剛一撒嬌,這邊就準備好問題等著呼喚裴若生。
在看到蔡卓然再一次跌倒被裴若生親自扶起來教習劍術後,常念心底的火徹底壓不住了。
他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東西那嬌氣包就是學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