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魔麼?
看著眼前的虛影,常念用自己殘存的思緒自問著。
可他卻並不覺得憤怒和怨憎,方知這些不是心魔。
深水黑漆,點點微光如同群星環繞,靜靜將他埋葬。
可這寂靜之中,忽有一點金光閃爍,從遙遠的天頂落下,擾碎了周遭虛影。
一顆金珠綴著長長的尾線飛至,繞著常念轉了幾圈。
法力凝結的絲線將他整個纏繞起來,然後拖著他一路向上。
——是師尊。
這念頭一經落定,本已經放棄的常念竟燃起了極強的求生欲望。
他看著飛速變換的周遭,以及逐漸切近的光亮,忽然清醒了過來。
是了,師尊還在,不能就這麼死了。
……
金珠飛速上升,絲線越來越短,裴若生屏住呼吸不敢妄動。
直到水麵破開,露出了常念的身影時,他的心臟才重新鼓噪起來。
“咳咳……咳。”
常念吐出一口水來後,不停地咳嗽著。
裴若生手腳慌亂地上下檢查了一番,才長出了一口氣。
太好了,全須全尾。
不僅沒死,也沒有像小金一樣落得無緣修仙的地步。
“師尊……”
眼前還沒舒緩過來的常念伸出手來輕輕抓住他的衣角,聲音小心而膽怯。
“您生氣麼?對不起師尊,我錯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說著,常念又急急忙忙地從萬象囊中掏出了個什麼東西。
小心展開手掌,才發現是一隻小蟲。
“師尊,喉甲璘蟲,沒死。”
看著眼前不停自責的常念,裴若生隻覺得心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常念已經很少在自己麵前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麵了,他總以為是常念成長了,但現在看來,他隻是不想自己擔心罷了。
“常念,為師沒有怪你。”
他將手握在常念的手上,蓋住了那隻可憐的小蟲兒。
它在兩人的手中摸索著、顫抖著,如同此時濕淋淋的常念。
“彆怕,有為師在呢。”
聞言,常念隻是一個勁兒地看著他,也不說話,一雙眼睛眨也不眨,仿佛是怕他憑空消失一般。
等到裴若生幫常念烘乾衣裳、恢複精神後,池儘溪那邊才結束了探索。
“找著了!若生快來幫我!”
一回頭,隻見他們師徒二人正在一個水潭旁坐著,池儘溪心生疑惑。
待他走過來瞥了一眼那水窪後,忽然蹙起了眉頭。
光潔無波的水麵上,竟出現了一些過往的影像。
“儘溪,這水深得很,剛才常念說,身處其中連法術都使不出來,你可千萬小心。”
隻見池儘溪並不為此驚訝,反而鄭重其事道:“如果沒猜錯,這個就是覆水。”
“覆水?”
“也可以叫它覆水鏡,我也是從一本遊記上看來的,說是這水麵上可以顯示出你想知道的前塵往事。”
聞言,裴若生朝水麵望了一眼,竟看到了前世常念被押上暮雲峰的一幕。
這令他心頭一驚,立刻拉住常念的胳膊囑咐道:“常念,離它遠些。”
常念便乖乖往他身後退了幾步。
“而且正如他剛才感知到的,覆水內法力無法施展,剛才……你應該沒進水裡對吧?”
裴若生點了點頭,掏出金珠道:“用的這個。”
“幸好,你這是鑽了空子。覆水內不僅沒法施展法術,連這水都比一般的水要輕許多,一旦進去就很難出來了。”
覆水中,裴若生與常念一同倒在了眾人眼前。
何安斷和池儘溪自然是不肯讓在場的人離開,與他們對峙著,而以秦山派為首的人們也並不甘心,一時間亂作一團。
“儘溪,時辰不早了,你帶著常念一起去取隕鐵吧。”
見狀,池儘溪並不多問,十分順從地引著常念到了剛才發現萬年隕鐵的地方。
“你小子,一步三回頭的做什麼呢?”
池儘溪將一條鐵索扔給常念,接著擺開陣勢,選好位置後便讓鐵索一路向下,往他發現隕鐵的地方鑽取。
“小崽兒,你從這邊往下。”
他給常念指了個位置後,便開始專心挖掘。
常念也不敢拖了後腿,按照他的指示做著同樣的工作。
但與此同時,常念時不時就朝裴若生的方向看上幾眼,心裡還念著水下那些繁星一般的光亮。
接著,他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鐵索,有了些想法。
而此時站在覆水邊上的裴若生正看得入神。
水中的畫麵仍在繼續。
在裴若生於常念死後不久,關於心魔事件逐漸顯露出來。
修士們被心魔所控製,紛爭不斷,而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心魔種子快速吸收人們的欲望與力量,飛速傳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