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了!”
“殺了他!啊啊啊啊!!!”
四周的人在那青年的煽動下朝常念衝了過來,他的後背隨即被人狠狠給了一擊。
他吃痛一縮,右手習慣性搭在了劍柄上。
但那一瞬間他還是猶豫了——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麼?
可身上不斷泛起的疼痛感受過分清晰,棍棒帶來的悶痛和劃開皮肉的利刃所帶來冰冷與銳痛,都太過真實了。
常念不敢妄動,隻能匍匐在地上使了個防護的法術,勉強抗住了眾人的打殺。
“師尊,你在哪兒啊……”
他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一切又再次崩塌,裴若生又去了何處。
心臟仿佛也因此而變得冰冷沉重,比他掉進覆水時還要難受百倍。
看著眼前淩亂擁擠的腳和腿,常念怕地發抖。他不是沒有還擊的力量,隻是難以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還是假。
若真的都是幻象,那為什麼自己還這樣疼呢?若真是心魔搗鬼,那為何耳邊不再響起那個擾人的聲音?
還有師尊,不是昨天還在客棧麼?
這怎麼可能是假的?
常念無法說服自己,隻能靠著防護法術匍匐著朝光明爬去。
他要去找裴若生,他要讓裴若生親口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幻境,都是假的。
眼見人群縫隙中的光亮越來越大,常念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巷子了,如此一來,裴若生也能更快地發現自己。
可身邊的人卻忽然散開了。
他困惑地抬起頭,看見了一群身著褐色製式服裝的人,而領頭的那人常念再熟悉不過。
正是秦山派周宸。
這答案令常念心頭一緊,明明秦山派被心魔種子波及最多,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就是你這魔頭大開殺戒?”
周宸二話不說使出法術破開常念的防護,隨後便是一擊,令常念徹底趴在了地上。
緩了片刻,常念才撐起半身,看到了自己麵前的一攤血。
隨即,他的五臟六腑火燒一般疼痛,一路從食道燒上他的喉嚨,連呼吸都像有刀子插在肺管子上一樣不能暢快呼吸。
這真的是虛假麼?
常念不敢置信,他喃喃自語道:“不,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要等師尊來找我……”
話音未落,又一道法術襲來。常念一下子仰身向後飛出幾步遠,結結實實地磕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被人如此毫無來由地攻擊,常念真的很想回擊,可他不想犯錯。
不能再給裴若生惹禍了。
管他真真假假,熬過去便是!
他伸手摸到腰間,將自己的佩劍摘下,狠心丟到了遠處。
若是假,那便挨到自己清醒,若是真,那便捱到裴若生尋來。
前世自己受心魔蠱惑,傻乎乎地認定殺人便能引起裴若生的注意,讓他多看自己一眼,現在想來這邏輯果真傻得可笑,但這次,他不會再上當了。
思及此處,常念乾脆放鬆身體,在狹小的巷子裡躺好,看著那片同樣狹窄的天空出神,決計不反抗了。
視線中很快出現了一大片陰影。
那是一個褐衣的秦山派弟子,正戒備地彎腰查看。隨後從常念腰間扯下了一個玉石,那是暮雲峰弟子的證明。
“哼,暮雲峰?居然還是個修士?”
周宸隨即喝道:“把他綁了,押上暮雲峰,叫那裴仙師給個交代吧!”
聞言,常念哼笑一聲不置可否。他對前世姬如鎮的記憶雖已不太清晰,但他仍有些印象。
自己當時不太清醒,還打傷了秦山派和碧雲天的一些人,所以他們才同仇敵愾,一同押著他回山上找麻煩的。
如今自己並未出手,周宸卻依舊如此決定,可不就說明了,這不過是一場夢境麼?
常念終於摸到了一點主動權,整個人更加放鬆下來,自信可以扛過這一遭幻象。
可下一刻,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視線中的兩個弟子讓到了一邊,重新露出了白晃晃的天空。一串腳步聲不緊不慢從遠處走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幾乎不需要仔細分辨,常念就已經認了出來。
是裴若生的臉。
見狀,常念那張還糊著血的臉便立刻笑開了。
“師尊。”
他喃喃的話語幾不可聞,像是呼出的一團氣,輕飄飄的,很快就散了。
“常,念?”
裴若生眉頭輕蹙,眼神極冷。
常念雖看不清楚,可他聽得出這聲音的冷漠,與他噩夢中的那人如出一轍。
“嗬。”
他自嘲一聲,隨即偏過頭去,心底已然明白,眼前這人並不是裴若生。
“你太讓為師失望了。”
即便常念分得清楚,可在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他對裴若生本就有愧,即便這人是假的,他也覺得難過。他無法忍受一個幻象頂著這張臉對自己說這話。
“你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