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生一直在城牆上守著,仔細盯著明珠傳回的畫麵看。
已是辰時,到了輪值換班的時候,但常念見裴若生守了一夜還不離開,便也決定不換班了。
在偌大的仙客署內搜索一個人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裴若生守了半天,隻看到人們找到了兩個碧雲天的弟子,將他們帶在身邊後,便又是一段漫長的尋找,多少有點無聊。
於是他將一個畫麵縮小帶在身邊觀察,接著沿著城垣視察,走了一會兒後,他忽然一晃眼看到不遠處的一個人很像常念。
一開始他還沒敢認,隻懷疑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可當常念看過來的時候,他心頭一跳,整個人都怔了一瞬。
他下意識想要轉身離開,卻又怕傷了常念的心,於是隻好站在原地,轉身看向了遠處的山巒。
眼見著周圍的守衛一個個換了班,裴若生才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常念仍站在原地,隻不過目光已落在了遠處,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昨晚不是已經值守完了麼,怎麼還不走?”裴若生小聲嘟囔著,轉身就往回走,但手裡卻燃了一張傳訊符。
光影之中,出現了白扇的麵容,看起來正在城垣上走動。
“換班了嗎?”
“嗯,剛換,準備下城牆。”
“常念他……怎麼還不下值?”
聞言,白扇忽然停住了腳步,一臉疑惑的樣子,“怎麼可能?他就在我前麵一段,我去看看。”
“那你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放心吧師尊,包在我身上。”
“對了,彆說是我問的。”裴若生小聲囑咐道。
聞言,白扇還有些發愣——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還不讓他知道?
雖然不解,但她還是照辦了,不一會兒,她就順著城垣走到了常念值守的位置。
“你怎麼還換位置了?”
常念笑而不答,等著她說明來意。
“不是已經換班了嗎?你怎麼還在這守著?”
“哦,”常念目光一飄,隨口道:“接我班的人有事。”
“接班的……”白扇回憶著輪值名冊,忽然指著常念的身後問道:“你說他啊?”
被白扇和常念齊齊盯住的文柳停住了腳步,有些發懵。
他原本是該接替常念值守的,但剛才換班的時候常念提出要繼續守衛,原本他還因為跟白扇錯開了值守時間而覺得可惜,如今常念願意繼續值守,他自然高興,於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剛才見白扇過來了,便快步追了來,想跟她多待一會兒。
“白扇,一起去吃飯嗎?”
“你說的有事,就是吃飯啊?”
見白扇眼神犀利,文柳再次愣住了,他掃了一眼常念,見他正給自己使眼色,於是立刻回答道:“呃,不是,我身體不太舒服。”
白扇聞言,挑起了一側眉梢。
見狀,文柳立刻改口道:“哦,剛才好了一點,所以準備去吃飯。”
見白扇又蹙起了眉頭,文柳終於敗下陣來,對常念道:“常兄,我吃完飯就來。”
這回輪到常念瞪大了眼睛,盯著文柳做著眼神交流,嘴裡還勸說道:“不用,我不累,你不如去救治的地方幫忙。”
“不累?!”白扇不禁提高音量反問了一句,她自己熬了一夜都覺得又累又困,怎麼可能有人不累?!
於是她再次將目光移向了文柳,眼神裡滿是質疑。
文柳終於扛不住了,一臉愧疚地看向常念,道:“常兄,我一會兒就過來,你還是歇著吧。”
這遮遮掩掩的樣子與滿嘴漏風的話術,自然讓白扇察覺出了不對,於是也不聽什麼解釋了,轉身就往那城樓而去,找裴若生去了。
在白扇去詢問的時候,裴若生就一直有意無意往他們那邊瞄,而此時看到白扇往自己這邊走來時,裴若生想要躲藏的想法再次激烈了起來。
因為在白扇身後,常念的一雙眼睛已經朝這邊看了來。
裴若生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向了明珠傳回的畫麵。
在旁人看來,裴若生實在稱得上儘職儘責,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胸腔內的那團軟肉此時跳的有多快。
“師尊,常念說他不累,不過……”
白扇扭頭看向跟在身側的文柳,文柳立刻領悟,陪笑找補道:“我剛才身體不適,常念才要替我,但現在好了!我一會兒就來換班!”
“呃,嗯,你們快去休息吧。”
裴若生說完,一直沒敢回頭看,他總覺得常念的視線像是黏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生怕一回頭就對上他的目光。
光影內,一行人正在休息,裴若生便也坐下來看著他們休息,實屬無趣,這麼僵硬地彆扭了半天後,他忽然覺得不對味。
憑什麼啊?!
我有什麼好尷尬的?這班他愛換不換!
我看他一眼又怎麼了?我好歹還是他師尊,我訓他都是應當應分的!
如此想著,裴若生憤憤地扭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對上了常念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思索,裴若生的頭就自己轉了回來。
他愣了半天,為自己的瑟縮感到無奈。
於是抬起一隻手放在臉側,裝作是在按自己的太陽穴,借機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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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光影之中,一行人正在交談著搜尋的事情。
“哎,你們說,賀十安的心魔會是什麼樣的啊?那天他發作時,看起來似乎……”
杜淩泉說到一半,眼睛咕嚕嚕掃視了一圈,見眾人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生氣,便繼續道:“似乎並不是他平時看起來的那樣無欲無求以及超然物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