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專心不了多久,便又會想到裴若生。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銀帆事務繁忙,他來得及休息嗎?
正胡思亂想著,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夾雜著人們跑動的聲音和嘈雜的人聲。
銀帆麵臨這樣的災禍,時不時便會有人被種子寄生,這樣的動靜倒也算稀鬆平常,常念今天沒有輪值,也沒有任何彆的安排,所以他本不打算理會這喧鬨。
可是很快,城中響起了一陣號角聲,那是全城戒備的警報聲。
常念立刻睜開眼睛,揣起佩劍走出了房間。
城中的百姓正慌亂奔逃著,還有些人則躲在家門口東張西望,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修士們聽到警報聲全都跑了出來,隨便抬眼一瞧便能看到許多修士正禦劍前往南邊。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常念拉住身旁一個準備禦劍的修士問道。
“今早在城外發現了一群渠羅,裴仙師正在城垣那邊守著呢,不過按理來說,應該也不至於全城戒備啊。”
渠羅長得高大壯碩,外形如豪豬,一身暗色的鬃毛,很擅長攻城掘牆,經常出現在人類聚居的地方,每次出現總是一群一夥,極易造成很大的破壞。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常念剛調整好的心又亂了。
渠羅來襲,裴若生自然是首攻。可如今城內各派主事都在,應該不至於守不住。
難不成,是他的法力又出什麼問題了?還是他的心魔發作了?
常念來不及細想,拔出劍來飛身而上,直朝城垣而去。
然而才走了沒一會兒,他眼前的光景忽然有些恍惚,差點令他辨不明方向。
這是……
常念甩了甩頭,忽然警覺起來,疑心自己的心魔要出事。
一直以來被自己用心神阻隔的心魔仿佛是嘗到了血腥味的蛇,開始扭動滋長,企圖突破常念的困鎖。
可是眼下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耐心自查了。
隻見城垣之外的半空中,一條渾身赤羽的長蛇正奮力翻騰著,長長的身軀卷曲成了一團,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處在他的包圍之中,鬥得厲害。
等到常念快要靠近城垣時,那條飛蛇終於被鬥地解開了裹纏的身軀,露出了中間的一個人。
皦玉色的衣衫在下墜時被風吹得鼓起,如一張暴風雨中飄搖的帆。
那是困戰許久的裴若生。
他解除了長蛇的纏繞後,一時力竭朝下墜去,幸而飛劍受召及時將他接住,才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隻是他仍不能退,於是乘劍繼續抵抗著。
常念收回佩劍,落在了城牆上。
周圍輪值的守衛都在施法維護著城牆附近的防護屏障,而提早來支援的幾位前輩正在收拾攻城的幾隻渠羅,實在分身乏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常念拉住身旁的文柳問道。
“今早有七八隻渠羅從林子裡跑過來攻城了,本來還控製得住,可剛才忽然又冒出一隻酸與……真是瘋了。”
“那倒也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秦山派弟子插嘴道。
“這妖物本來就盤踞於仙客署內,銀帆沒少受到突襲,這回估計是被寄生了,所以才打得這樣凶猛。”
常念盯著半空中的裴若生問道:“他堅持多久了?”
“差不多有一刻鐘了,剛才死了兩隻渠羅,它們都是被寄生的,種子散出去了,所以何掌門和周掌門先將被寄生的人送去治療了,他們前腳剛走,這妖物就來了。”
見他來了也不幫忙維護屏障,反而一直關注著裴若生,文柳心中冒出一個猜測。
“你不會是要去幫忙吧?”
常念觀察著空中的局勢,發現裴若生正用金珠轉移那酸與的注意,看起來還算安全。
見常念不答,文柳又勸道:“常念你可不要亂來啊,你師尊專程吩咐過,讓大家先去救人,他會撐到你們掌門過來。不過按理說,他們送人過去,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啊。”
“彆提了,我師兄剛才剛從治療的地方過來,說那賀十安正在發作呢,估計是把我們掌門和暮雲峰何掌門給絆住了。”
常念此時什麼都沒聽進去,整個人緊繃著,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裴若生的身上。
裴若生的法力雖然恢複了一些,但金珠畢竟與他不是完全合適匹配的寶器,再加上修煉時間不足,和酸與的對抗令他備受煎熬。
可他是裴若生,是城垣上眾多修士的前輩,他必須抵在陣前,好讓他們可以平安。
半空中的酸與展開四翼向前突進,依舊沒有將金珠吞入腹中,這令它十分惱怒,稍一停頓後竟一個扭身朝裴若生襲去。
裴若生召喚金珠不及,隻能徒手施法抵擋。
可他於酸與而言,實在是太渺小了,它輕易就能將他裹纏起來,消耗他的法力。
在看到裴若生痛苦的神情時,常念渾身的血流極速湧動起來,還伴隨著難以察覺的戰栗。
他的手在發抖。
但這並非因為害怕,而因為想要發泄。
他想要將渾身的力量都加諸酸與之上。
常念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踏著城牆邊緣一躍而起,朝那長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