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的裴若生根本顧不上去想他們之間的“事故”。
他最擔心的就是常念的狀況,於是在感受到常念的退怯後,便立即鬆開手問道:“常念,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聞言,常念忽然抬起頭盯著裴若生細看,看他溫柔的眉眼因為自己而皺起,看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裴若生已經很久沒這樣看過他了,霎時,耳際的喧囂聲煙消雲散。
常念掛著血痕的臉綻開了笑意,“師尊,徒兒沒事。”
他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裴若生蒼白的麵頰,卻在裴若生胸口的位置停住,不敢往上了。
他的手上沒有一處乾淨,恐汙了裴若生的衣裳,隻好兀自攥緊了手。
“師尊,你呢?”
“為師沒事,為師帶你回去。”裴若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旁邊一直默默守著的人們也幫忙攙扶著,可裴若生不放心,於是右手握著常念的手臂,左手從後麵環住常念的腰,帶著他一點一點往回走。
常念的身子僵了一瞬,他偷偷覷著自己腰間的手,脖子耳朵紅成一片。
他其實可以自己走的,也本不想讓裴若生如此擔心的,但此時卻說不出話來了,甚至還相當配合地放緩了步子,儼然一副重傷之人的樣子。
而此時的裴若生渾然不覺,他心急如焚,又愧疚難當。
堂堂師尊還要徒弟來救,可見自己的實力弱到了何種地步。
但還有一件事令他更加不解,原本在城樓上時,自己的心魔發作得厲害,可當常念踏出城垣和酸與混戰時,自己竟逐漸好轉了。
儘管此時胸口還是一陣針刺與心悸,但相比剛才已經好了不少。
裴若生帶著常念朝城內走去,在靠近城門時,呼啦啦圍上來了一群人,儘管他們臉上都寫滿了緊張和疲憊,但依舊難掩興奮。
“誒,常兄,我好像記得……你是被種子寄生的對嗎?”一個洛玉莊的弟子忽然問道。
聞言,裴若生十分敏感地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自不快,但常念似乎並不在意,點了點頭。
“對。”
“哇,你被寄生了還能這麼厲害啊!”
常念看了看四周,認出了幾個曾經嚼舌根鄙視過被寄生者的人,他瞥了他們一眼,勾起了一側唇角。
“都是師尊教得好。”
聞言,裴若生頓住了。
在被人群紛至遝來的詢問淹沒之時,他隻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
什麼叫我教得好?
靠冷待他來教麼?還是靠回避來教?
這究竟是在全我的麵子還是在點我?
裴若生忽然有種衝動,乾脆把常念丟在這裡算了,嘴巴這麼甜想來身體也沒什麼大礙。
“裴仙師,您是有什麼秘訣嗎?能不能也教教我?”
“是啊是啊,前輩教教我們!”
……
雖然裴若生的心中還裝著許多問題,但麵對眾人的崇敬與追問時,他還是得承認,自己的心裡暖乎乎的。
或許,被寄生也不是什麼難以跨越的難題吧。
“行了行了,都散一散!”
人群為梁瓊讓出了一條窄道來,讓她得以靠近。
“都彆擠著了,渠羅和酸與那邊可能會有種子飄出,注意追蹤。先讓他們倆去治療,有什麼問題下了值再問。”
在梁瓊的指揮下,人群依依不舍地散開,各自去忙活了。
梁瓊將自己的大刀交給自家徒兒,下巴朝常念一指,問道:“他怎麼樣?”
裴若生看了看身側滿身血汙的常念,還未回答,便聽得常念低聲喃喃道:“師尊,我好疼啊。”
裴若生低頭一看,常念左手捂著腹部,他的腳下已經綻開了幾朵血花。
饒是如此他居然一聲不吭。
“常念!”
懷中的人側頭看過來,笑得乖巧。
“師尊……”
裴若生的紛亂思緒瞬間被嚇沒影了,立即施法幫他緩解疼痛。
見狀,梁瓊也不好多問了,一抬手讓城門開了條縫,急忙道:“快送去治療吧,辛苦你了,還有你徒兒。”
銀帆城內治療的地方已經是人滿為患,還沒靠近營地,便見其中人頭攢動,各種嘈雜聲充斥一方。
因為渠羅和酸與的突然襲擊,被寄生的人又增加了許多,以至於負責守衛的人都有些周轉不開,營地的通道前難得排起了一條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