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嘉性子鬨騰,嘴巴閒不下來,拉著人絮絮叨叨地講了一簍子話,倒是叫薑君瑜的心稍微平複下來了。
隻是這頭福嘉的心又燥起來了:“什麼!你要回汴梁?!”
薑君瑜讓她彆急,複而繼續開口:“你們京燮危機四伏的,我一開始本來就想著一家團圓就好,這幾天在京燮玩也玩夠了,不如回汴梁散散心,陪陪我外祖她們。”
“你一走,我就沒伴了。”福嘉才不聽她解釋這麼多,聽來聽去就抓住個薑君瑜要走了的重點,不大高興地瞥嘴。
福嘉郡主哪裡會是缺伴的,隻是薑君瑜與她最投緣,她是真舍不得。
“那你有空來汴梁找我。”薑君瑜撞撞她,笑:“我得空也回京燮找你。”
話是這麼說,隻是福嘉身份不便,出京的機會少之又少,一雙眼睛朝薑君瑜眨啊眨的。
薑君瑜是真吃這套,答應她一定常回京,總算將人哄好,又高高興興地走了。
薑善中對薑君瑜回汴梁這事態度複雜。
作為父親,自然不喜歡薑君瑜再受到傷害,京燮雖在天子腳下,暗藏的波濤洶湧隨時都能激起一層浪,將人吞的骨頭都不剩。
“不妨先回汴梁散散心,倘若真不想待了,爹再將你送回去。”最終,他妥協。
薑君瑜原本就沒想到薑善中會這麼輕易地答應,見好就收,同意了。
她的手碰著門框,糾結得恨不得將裴琅的腦袋拆開看看。
興許是她的豫色明顯,薑善中奇怪地望她一眼,問:“還有何事?”
薑君瑜眼一閉:“爹以為太子殿下人怎麼樣?”
“坊間不是常有稱譽,”薑善中眼也沒抬,繼續:“阿瑜不是也同他相處了幾日。”
“就是以為相處了幾日。”薑君瑜躊躇:“我才覺得不似表麵那樣好說話,倘若薑府要……”
她話沒說完,就被薑善中先一步打斷:“薑府必須要。”
他說。
薑君瑜懂了,薑府興許已經和裴琅綁在一起了,她垂下眼皮,慢吞吞地“哦”了一聲,最後退出去。
今夜的月色暗淡無光,薑君瑜伸手假裝抓了一下,順道理理頭腦中的思緒。
倘若薑府與裴琅先前就綁在一起了,裴琅八麵玲瓏,做事滴水不漏,不管是虛情或是假意,對她多有照拂也是應當。
——雖然由他心聲來看,好像是假意多一點。
薑君瑜想,又開始猜測他的假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自她上次在薑府遇見他和爹的商談?還是從落水?亦或者再早一點,自她入京前。
說不清的情緒蔓延在心底,叫她有些異樣的泛酸。
然而這委實是沒有用的,薑君瑜垂眸想,裴琅表裡不一,上一瞬興許還能好聲好氣地同你說笑,哄你道歉,下一秒興許就將你設作陷進圈套。
“小姐又在想什麼?”知竹同薑君瑜一起長大了那麼久,看出她興致不高。
薑君瑜鬆手,看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回她:“在想回汴梁要帶什麼?”
“不宜帶多。”知竹立馬幫她一起想:“馬車裝不下,但要帶上知竹。”
薑君瑜心底蒙著的澀意被她的話掃掉不少,她彎起嘴角,和她說笑。
*
鄭朝鶴而立的人了,遇到的事也不少,然而最叫他煩的,這福嘉郡主可以算上一個。
“你就不能去催催太子表哥麼?”福嘉是來找裴琅算賬的。
照往常,她自然是不敢招惹裴琅的,被耍了就耍了吧。可近些日子,她遠在邊疆的親兄要回京,作為有靠山的福嘉郡主,自然有了幾個膽子,氣呼呼地就來找人了。
裴琅還在寢殿,興許醒了,興許又沒有。鄭朝鶴哪敢去喊他起來,裝聽不見,心裡腹誹這小郡主自己怎麼不去?儘把難事折騰給他。
福嘉喊了人幾下,見他沒動作,雖然氣也不好說什麼,隻好耐下性子左等右等,手不老實地碰幾下裴琅的東西。
鄭朝鶴見她又不老實了,想著裴琅不喜歡彆人動他東西,忙上前將他的東西全收起來,攔著小郡主不給她動作。
然而福嘉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從她手上搶東西實屬難事,兩人一動,將人的書都撞散了,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裡麵夾著的紙張也儘數落了出來。
留下兩人對著一地狼藉麵麵相覷。
福嘉心虛地碰碰鼻子,自知做錯事了,蹲下身子去撿。餘光瞟到角落的紙張,越看越發覺得眼熟。
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了一摞她表哥的好話,吹噓地叫福嘉都不好意思,然而更眼熟的還是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