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對方的視線,鄭朝鶴順著看過去,馬上認出來了是什麼,眉頭狠狠一跳,就要將東西收好。
“你遮什麼?”福嘉連忙攔住他。
“被殿下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鄭朝鶴顧左右而其他,隻催促她趕緊將東西收拾好。
“我……”她還沒來得及辯駁,頂上就投下一大塊陰影,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連半分暖意都透不過來,叫福嘉忍不住抖了下身子,抬頭。
果然,裴琅彎著唇,視線從亂糟糟的地上隻掃了一眼,看著很好脾氣的樣子:“鄭先生說的對。”
福嘉也不想那麼多有的沒的,頂著裴琅要殺人的目光手忙腳亂地替人將東西收好。
鄭朝鶴心裡腹誹她自食惡果,自己也怵裴琅,趕緊也在一旁收拾。
“性子還是這樣冒失。”見兩人總算將一切複原,裴琅繼續,順手拍拍福嘉腦袋。
一副十分體貼的兄長模樣。
卻叫福嘉不自禁縮了下脖子。
“不好好同教習嬤嬤學規矩,怕不能出門了,丟了皇家顏麵。”
果然,裴琅還是那個記仇的表哥,福嘉狠狠閉眼,被他拿捏,試圖再掙紮一下:“這次是意外,不學行麼。”
裴琅沒說話,隻是用一雙漂亮的眸子看著她。
懂了,福嘉心疼自己,連來找裴琅算賬都差點忘了,想起來後同人說了好長一串話。
裴琅任她說,八方不動地看著文書,還有閒心修回書。
最後等人話說完之後才問:“說完了麼?”
福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太好受,塌下身子,看起來不大高興:“不過也多虧我昨日去找了阿瑜,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她要回汴梁了。”
興許是念到了薑君瑜的名字,腦袋裡仿佛有一道靈光閃過,福嘉猛然回神——那字跡好似薑君瑜的手筆!
莫非……
她趕緊看裴琅神色。
然而裴太子麵色平靜,也沒有繼續追問回汴梁的事,繼續看文書。
福嘉強調:“阿瑜要回汴梁了,我真是舍不得她!表哥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她的麼?”
裴琅聽到後半句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側頭,客氣地同福嘉開口:“那你叫她彆忘了離京前將抄書送來東宮。”
福嘉:……
話本裡不是這樣寫的啊!
她無言,敷衍地應了幾聲好,到底不死心地追問:“你就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裴琅終於放下筆了。
福嘉期待。
於是,對方就在她一臉期待中冷淡開口:“沒了,你可以走了,出門記得將門關上。”
福嘉:……
她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屈於太子殿下的淫威,還不忘將門帶上了。
鄭朝鶴在一旁仔細研究裴琅的每一句話,爭取自己下回也能將小郡主氣成這樣,一邊偷偷看裴琅的神色。
對方臉上淡淡的,好似真的不受什麼乾擾也沒什麼情緒。
他隻好問:“薑小姐離京……”
裴琅微不可查地皺眉:“離京對她來說是好事,慧昭儀一係人全被陛下處置了,他多疑且自愎,薑君瑜知道那麼大一個醜聞,興許容不得她。”
“我以為你……”他接著說下去。
裴琅彎了下眼睛,將書裡夾的東西儘數拿出來,他將它們靠近燭火,火舌順著角落一點點燒了上去。
他垂眸,看著火焰一點點蔓延開來,不知道是在同鄭朝鶴說還是自言自語。
“聖上之所以能讓慧昭儀將李信安的事瞞了這麼多年,是因為他自以為揣度了人心,又以為兩人情分有多麼深重。”
紙張被燒得一乾二淨,隻剩下一團焦了的碎屑,他繼續:“可感情和人心本來就是最易被人利用的,既然是軟肋,就應當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