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死一般寂靜的大廈頂層，工作人員、警方、工人都呆呆地看著廢墟中的那個人，大樓的電路似乎更加地不穩定，閃爍著給這個畫麵增添了一絲恐怖的意味。

忽然，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推開圍觀的人群，朝房間裡那個失魂落魄的血人撲了上去。

圍觀的人中有人吃驚地捂住了嘴。

來人不顧對方一身的血，緊緊抱著他，親吻落在他的血淚上，手掌溫柔地抹開耳朵邊的血，急切地話語噴在他的耳邊：

“我沒事，我在這兒。”

駱儲遲鈍地盯著這個人，眼眸逐漸清晰，在終於認出對方的一瞬間，他癱倒在了他的懷裡。

周圍的人群似乎被這個氛圍鎮住了，他們靜靜退開，為他們留出了空間。

大樓裡燈光停止了閃爍，電流的滋滋聲消失了，街頭的紅綠燈也正常了，仿生人們露出了放鬆的微笑。

“死而複生”的仲子石輕吻著懷裡的人，緩緩向他述說著。

*****

5分鐘前。

辦公室裡，仲子石看到駱儲離開之後，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又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一樣，往後退了兩步，坐在離童伊不遠的椅子上。

他呆呆地看著辦公室外麵，似乎駱儲隨時會從那裡冒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在死前看到他，還是不希望。

童伊也沒有說話。

就像之前他們見麵的很多次一樣，他們隻是靜靜地坐在那兒，各乾各的，各想各的。

“我好奇的，不是他。”童伊突然說話了。

仲子石有些呆滯地回頭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個人，他為什麼會讓那個機器死心塌地？”

“他真的愛那個有機器腦的半人類嗎？”

“那個機器腦恐怕是自作多情吧，沒有他這個人明明也活得好好的。”

仲子石的眼神慢慢聚焦，意識到了他在說什麼。

“他或許隻是想利用機器腦幫他拯救人類。”

童伊朝他笑著說。

仲子石輕歎一聲：“你跟他截然不同，但又有些相似。”

“哪裡相似？”

“你雖然口口聲聲討厭那具身體，但你終究也有一半的成分是人類，有人類的感情和弱點，區彆隻是他因為愛而脆弱，你因為不愛而迷茫。”

童伊臉色未變，沒反駁也沒同意。

“你們就像人類同時飼養的兩頭神獸，駱儲很幸運，”說起自己的戀人，仲子石嘴角微翹：“一直被愛和接納著。”

“可你卻沒那麼幸運，身邊隻有恐懼、仇恨和利用。”

童伊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唐安呂村長說，小榮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如果有機會，想要對他再好一點。”

童伊臉色開始難看：“怎麼？想要攻心軟化我？”

仲子石搖頭：“是人類對不起你。”

童伊的臉變得陰晴未定，他將桌上的東西猛地掃開，發出一連串巨響。

仲子石不再說話。

辦公室外，似乎有什麼騷動，一個人瘋狂地向這邊跑來，仲子石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走到玻璃牆邊，將手貼在對方不停敲打牆麵的手掌上，隔空想要擦乾那人臉上的眼淚。

“謝謝你答應了我的請求。”仲子石目不轉睛地看著房間外的駱儲，嘴裡對童伊說了最後一句話：“其實我知道你是真的曾把我當朋友。”

接著他不再理睬童伊，時間已經隻剩不到30秒鐘，他不願意浪費最後能看看駱儲的時間。

有人抬著切割儀器來了，特警身份的人也出現了，但仲子石的目光隻跟著駱儲移動。

“說起來，你們一家人，每個人都曾嘗試救過我一次。”身後的童伊突然開口。“你的媽媽和爸爸在大火裡，而你那次在水中……”

仲子石沒有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在這具身體的呼吸結束前，跟你一次結清吧。”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仲子石腳下的地板打開了。

“這一生太無聊，以至於我也不確定想不想重生，”童伊看著仲子石消失的位置，滿不在乎地笑：“再給你們一次阻止我的機會。”

地板關上的同一秒，一聲巨響伴隨著巨大的震動在頭頂爆發，仲子石不明所以地向下滑去。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得救的狂喜還來不及發生，他就意識到，他需要馬上回到駱儲身邊。

*****

懷裡顫抖的身體開始平靜，溫度注入進了冰冷的軀體，駱儲看著仲子石，恍如重生。

仲子石急促地對他說：“阻止他。”

駱儲眼神瞬間清明。

他的大腦光速重新進入了雲界的用戶管理係統。

剛活過來的他，跟仲子石解釋：

“我剛才已經找到了他隱藏重生指令的地方，隻是……”

隻是以為仲子石死了，所以什麼都忘了。

他抬頭直視仲子石的目光帶著痛楚：“他賭贏了，我做不到。”

仲子石“嗯”了一聲，輕聲說：“我輸了。”他撫摸著駱儲臉上血淚的痕跡：“對不起。”

駱儲搖搖頭，臉龐輕輕摩擦著他的手掌，嘴唇吻了吻他的手心，繼續說：“他將他的重生指令藏在了雲界的一個人身上。”

“雲界。”仲子石蹙眉，突然想起來了：“童雙。”

駱儲點點頭又搖搖頭：“那個小孩其實是唐□□。”

仲子石一愣。

說話間，駱儲已經破解了童伊設置了保護程序。

雲端不是他的私人領地，破解起來容易得多，時間雖然緊迫，但不一樣的心境下，駱儲眼睛都沒眨一下。

進去了！

重組進度正在飛快地進行：“70%……85%……”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