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駱儲意識到什麼，想去開辦公室的門，發現已經打不開了。

透明的辦公室外，幾個秘書一樣的人正坐在位置上認真工作著，偶爾有人起來走動一下，但他們都不敢朝童伊的辦公司看一眼，也沒有察覺到這邊有任何異樣。

仲子石冷靜地打量著這個七八十平米的巨大玻璃辦公室，窗外是藍天白雲和京州的城市風貌，另一側則是人來人往的辦公室，視野的開闊給人造成了一種在開放式空間的錯覺，然而仔細觀察，會發現除了兩扇通往辦公室，剛才又被冠宇的工作人員順手關上的大門，整個辦公室是密閉的。

“從你們進這個辦公室的時候，就注定出不去了。”童伊宣布。

駱儲沒理他，抓起一個凳子就往玻璃牆上砸，牆麵紋絲不動。

童伊攤開手說：“這個辦公室的牆麵都是防彈防噪音的單向玻璃，對你們警察來說，應該很親切啊。”

駱儲丟下凳子，衝上前揪住童伊的衣領把他揪到半空中，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童伊被揪住的樣子很狼狽，但臉上卻很淡定：“你一定也發現無法聯絡外界了吧，這個房間現在成了貨真價實的密閉空間。”

仲子石輕輕拉回駱儲，問：“你想怎麼樣？”

被狠狠丟回座位上的童伊說：“剛才就跟你們說過了，我這個沒用的身體，是時候拋棄了，有你們兩個陪著，也不枉這人類的世界走一遭。”

“你打算怎麼死？”仲子石不急不躁地問。

童伊欣賞地看著他，舉著左手腕，亮出他的金屬手表，他用右手指指了指手表：“這裡麵有一顆微型炸彈，我已經啟動定時了，”他又看了看表盤說：“還有28分鐘，對了，這個手表跟我的生物指紋匹配的，如果檢測不到我的心跳或腦電波，就會直接爆炸。”

“這個房間是我花了幾年時間親自打造的，隻有我知道怎麼開，你們要是不相信，也可以試試。”

仲子石拉著駱儲坐到童伊的對麵。

童伊說：“剛才那個回合算你們贏了，但是這個回合你們還能不能贏，我很好奇。”

仲子石問：“哦？”

童伊微笑著說：“理論上，我和駱警官都能在死後啟動我們在外麵的備份，重新開始剛才那場戰鬥，可是……”

他故意拉長音調，沒有繼續下去。

可是，仲子石死去的世界，駱儲會不會選擇重新重生。

童伊雖然沒將這句話講出口，但仲子石和駱儲都明白了。

仲子石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又抬頭直視著童伊：“敢不敢賭？”

“賭什麼？”比起童伊，駱儲更加警覺地抬起頭，緊張地問。

仲子石在桌下抓住他的手，嘴裡卻對童伊說：“這些年，你約我見麵，不單單是為了戲弄駱儲，還因為好奇吧？”

童伊眼睛一亮：“哦？”

“明明跟你一樣，腦子裡帶著芯片，真的會愛上人類嗎？產生愛意的，隻可能是人的那部分吧？”

童伊沒作聲。

仲子石又繼續說：“可你現在是要把注押在他的芯片對人類的愛上嗎？”

童伊眨了眨眼：“所以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其實先殺了你，趁他活著正痛苦的時候再對他下手是最穩妥的，可惜我之前太大意了，錯失了機會。”

仲子石死死按住想要爆發的駱儲，平靜地說：“那如果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呢？”

駱儲僵住了身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童伊也吃驚地問：“什麼機會？就算你肯，我相信駱警官不大可能允許我在他麵前殺掉你吧，而且，”他狐疑地看著仲子石：“這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你放仲子石出去，我答應你任你擺布，”駱儲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十分不喜歡這個對話的走向。“□□也好，程序也好，任你處置，你也不需要賭什麼概率了。”

童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倆，似乎等他們自己決定。

仲子石麵不改色地說：“那我就隻能動手殺了童伊，大家一起死。”

“你……”駱儲臉色非常難看。

童伊盯著仲子石良久，才說：“不得不說，我對你剛才的提議有點好奇了，繼續說。”

仲子石說：“放駱儲出去。”

駱儲立刻回答：“不行。”

童伊見駱儲比自己還快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向仲子石做了一個“你看”的表情。

仲子石沒有理會，而是繼續說著他的方案：“10分鐘，不，5分鐘。”

“你在炸彈爆炸前5分鐘放他出去，他既沒有時間請外援，又沒有時間破解你的機關，你不會對自己設計的東西這麼沒信心吧？”仲子石激他。

童伊明知道仲子石在激他，卻似乎在認真考慮：“為什麼不是爆炸前一秒，5分鐘有什麼意義？你該知道，我和駱儲都能計算出，5分鐘既不夠他破壞我重生，也不夠他救出你。”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隻是個庸俗的人類，”仲子石平靜地陳述著，桌下牽著駱儲的手一陣陣發疼，不知道是駱儲太用力，還是自己太用力。“愛人的□□或許能活下去，這個渺茫的希望，哪怕隻有5分鐘，也能讓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輕鬆很多。”

駱儲卻斷然說：“我不會丟下你的。”說完還生怕被分開似的，死死抓著仲子石。

從童伊說有炸彈開始，他的大腦就一直在試探著整個房間的設備，想要找到突破的地方，但他發現，這個房間不是沒有線索，而是到處都是線索，桌子、椅子、門、電腦，每一個都像一個誘人的陷阱，等著他去鑽。

這是一個被童伊精心布置過的環境，他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突破，幾乎是不可能的。想到這裡，駱儲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因為他知道，仲子石是認真的。

“這兩年我過得好累。”

仲子石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駱儲一抖，遲疑地看向他。

“但我現在理解了你這兩年的執念，你……”仲子石停頓了一下，艱難地接下去：“願意給我這五分鐘的希望嗎？”

駱儲深深看著他，嘴唇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