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裡整整修養一月有餘,她總算能自由活動起來,然後便迫不及待去往廟外不遠處的一條溪水邊清洗。
白逸提前在溪水處布下結界。
看到淡青色的光暈在頭頂,她杏眼眨了眨,安心沐浴清洗。
一想到竟然整整兩年未曾沐浴,她恨不得搓掉幾層皮。
她清醒時,捆妖繩和腰間的符囊都還在,她翻看過,符紙一張未少。沒有可換洗的衣衫,她身上已無銀錢,若白逸仙男也沒有,那隻得去附近的城鎮“借”幾件來。
脫下衣衫,放好符囊袋後,她把全身浸入溪水裡,顫了顫便適應了水溫。
快至小滿,此處溪邊都是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沒有樹木遮陰,日光照射下,溪水溫度並不冰涼。
胸前的傷口已結痂,有些脫落地方可見淡粉色皮肉,觸摸疤痕紋路,橫豎排列不像隨意而為。
她心念一動,會是符咒嗎?
黑袍人在她心口處刻下符咒?是用來配合“凶冥崟殺陣”?
她盯著手腕處的傷口,半指粗細的疤痕顯得有些猙獰。
呆呆得看了半晌,恍然隔世般不太真切。
最初的那幾日,幾乎每晚都會入夢,夢裡她又回到了那裡,碎了滿地的冷黑色镔鐵陣盤在一聲聲法訣裡,竟自行拚湊起來,變成一塊完整的陣盤後,又把她禁錮在上麵,她掙脫不開,驚恐的哭喊著,絕望之際,白逸的聲音自遙遠處傳來,帶著安穩的力量,把她從夢魘中喚醒。
之後每到夜晚她便輾轉難眠。
白逸見她這般難熬,給她念了昏睡咒之後,便進入她的識海內,幫她修補加固靈池,並在其中施下安魂法訣。
果然睡得安穩些,精神日漸養足。
足足清洗了一炷香的時間,她身上的皮膚都起了褶皺,穿好衣物後,回到破廟。
他站在廟宇外,見她遠遠走來,熹光中皎若朝霞,灼若芙蕖,微風輕許,她笑著問道:
“白逸,除妖尋舊兩相可,我們結伴而行,可好?”
他凝眸,見她笑靨盈盈,眼波豔瀲,須臾間恍然失神,然後垂眼頷首。
與她之間的關聯尚未可知,若以後再遇劫難,在她身邊或可幫她平安渡過。
*
等她大好去了附近的城鎮,白逸身上有些銀兩,問他從何而來,他也懵懂不知,不過既然有銀子,她尋了家成衣鋪子,左挑右選,最後選了件淺杏色樣式簡單的交領襦裙。
銀錢她找白逸借來的,日後重操舊業捉妖營生後,再還給他。
此後他們馬不停蹄的趕到斷崖附近,在連著的幾座山穀山腰山頂捉了些小妖,不過都是白費了功夫,小妖們甚至都沒聽過崔山鬼這個名字。
這讓焦橙很是氣餒了一陣。
白逸倒是冷靜,斷崖崖底的“凶冥崟殺陣”出自魔界,那與崔山鬼勾連的必定為魔域的魔修,更有可能是魔族的七夜侯所為,畢竟普通的魔修是布不了上古陣法的。
他們抓的這些小妖皆來自妖界,它們不知並不奇怪。
一日,夙夜披星,他倆路過一個小鎮外的縣道時,焦橙聽聞草叢內有異聲,扒開草叢,發現了一尾三角玄蛇正在食人,那凡人腦袋已被啃掉一半的皮肉,上半身血肉模糊,染紅了周圍的草木樹葉,三角玄蛇不知是否因修為不夠精進,維持著蛇身人麵,頭頂上的三個角在黑夜裡淬著幽暗的光,它心無旁騖的啃食人肉,絲毫沒察覺有人靠近。
焦橙聽著他吭哧吭哧的啃食聲,內心十分不耐,也不多廢話,直接給這玄蛇上了捆妖繩。
哪知這玄蛇看著不怎麼頂用,反應倒快,身後一陣勁風襲來,它迅速向左就地一滾躲過捆妖繩。
滾過去的間隙還朝她的方向吐了一口黏液,她朝右閃避,那渾黑的黏液落在草木上呲呲冒煙,周圍綠葉瞬間發黑焦枯了。
三角玄蛇的毒液果然毒性凶猛!
焦橙也不敢怠慢,朝後退了幾步,捆妖繩回到她手中。
三角玄蛇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子手拿捆妖繩,腰掛符囊袋。
捉妖天師!
頓時雙眼寒芒迸出,前陣子它和族內的兩個兄弟外出捕食,中途他有事耽誤,趕到時幾個自稱“星闕宮”的弟子正把他的那兩個兄弟封入了伏妖鏡中。
“星闕宮”它是聽說過:凡人的修仙四大派之一,據說掌門已至半仙境界,不日渡劫後飛升天界便能位列仙班,其座下的二十八星宿弟子各個修為也是凡界翹楚,與第一修仙門派“曜蒼山”葛玄仙翁座下八劍首不遑多讓。
看女子的天師裝束,不像是“星闕宮”的弟子。
不過不論是哪個門派的天師,都是危險。
想到此,三角玄蛇回歸真身,人麵變成蛇頭,對著焦橙吐出黑色的舌信。
白逸站在離她三尺之地,冷眼看著前方的惡妖。
“先前都是你製服的那些小妖,我修養了數天,也想舒展下筋骨!”
她一邊說,一邊開始起符結印,赤金色的符印在空中亮起,金光暴漲,成鋪天蓋地之勢,蓄著一陣強風朝三角玄蛇蓋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