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被兩人移到了陣壇邊緣處的空地上,焦橙一步步跟著,等把人放平後,她挨近他,細細看了他的麵色,蒼白且鎮靜。
他無性命之憂,她便放下心來。
他這個人......
雖記憶混沌待尋,但絲毫看不出他對前塵或是對這個世間有任何的惶惑,就似天生的強者,自有一種渾然不懼,和對世事洞若觀火的......漠然。
失去了記憶,卻似乎對五界之內的大勢了若指掌。
她有時會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想,他是塵世之外雲巔之處的神仙,這次失憶下凡僅是他漫長仙生裡需要渡的一場劫數。
他遲早會回去。
想到此,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凡人壽歲短瞬,哪及神仙俯仰千年萬載。
......
她想著出神,身旁的玉參林叫了她幾聲都沒見反應,於是拍了拍她,道:“焦橙姑娘,你師侄的傷勢有些棘手,‘鋒星術’施展時,不可被打斷,否則功虧一簣。你能否在旁與我兩位師弟一起替我護法?”
“這是自然!玉師姐安心,我與諸位‘星闕宮’的師兄定會護好師姐與我師侄。”
玉修奎見這邊安排妥當,便轉身去往陣壇四周查看受傷的百姓。不知是否是因“登仙陣”的緣故,這些人都昏迷著。
他皺著眉,向陣壇內走去。
“殊渥,你們的邪陣已破,為何這些百姓還未清醒,你究竟用了什麼邪術控製了他們?”
話音剛落,靛藍的天穹中,陡然烏雲遮天而來,呈蓋罩之勢直撲“忘憂鎮”上空。
風漸起,細雨隨風紛灑,帶起黏膩潮濕的不適。
霎時,一團黑色雲雨騰卷而至,數個身著暗色衣袍之人從雲雨上顯出真身來。
殊渥見此,驚懼到失聲:“長老......”
言畢,他麵上已呈死灰之色。
“天吳十二長老......”
“星闕宮”眾人朝上望去,麵色悚然,如臨大敵般。
焦橙離得遠,隻覺得周遭壓抑,雨水透著涼意,把她全身濕了個遍,她抹了抹眼前的雨水,朝上空仔細辨去。
從斷崖出來後,先逼退崔山鬼,後遭遇金衣殊渥,她還險些入魔?
一件件接踵而至,她來不及細細思索前因後果。
而現在果如殊渥所說,他們天吳一族趕來了此地。
對上殊渥已是勉力支撐,現在十二長老都來了,即便還有“星闕宮”白虎七宿,他們這些凡界天師對上魔域天吳十二長老,怕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天吳一族十二長老,性情個頂個的狂傲,戰力彪悍,被神罰入輪回時,也是由長老帶頭絞殺承境司,生啖了他們的血肉。
據說當時十二長老騰起碧潭龍雨陣,颶風卷著鴉黑的雲雨直衝熔斷山頂峰的窺天台上,把那幾具都已辨彆不清軀體部位的屍首,朝天界大殿殿門方向拋至而去。
之後,他們便帶著族人投走魔域,自此天吳一族在魔界成了一方不可小覷的勢力。
雨水淅淅瀝瀝,在她眼前形成一片水簾。
回過頭看了看還在運行術法的玉參林,還有已經陷入昏迷的白逸。
她從符囊裡取出灰金符紙,咬破手指畫下符文,閉眼念訣,再睜開眼時,手中的符紙,化成赤金色光芒光暈把玉參林和白逸籠罩其中。
戊律師兄教過她的結界之法,“曜蒼山”三絕學之一的“鎮靈訣”。
無論她是否曾入魔,今日必要保玉參林安穩的把“鋒星術”施展完成。
低垂的纖長眼睫下,流光暗湧中帶著堅毅。
她轉頭看了一眼躲在暗處的宗玄,朝他搖了搖頭,對他說道:“此番太過險惡,你躲在此處不要出來便好,即便我們不敵,你是妖族,想來天吳他們不會太過為難於你。”
說完,回過頭便不再看他。
宗玄驚懼中帶了些感激,垂下頭也沒在言語。
*
“殊渥,你膽敢為一己之私,私自啟動登仙陣!好!很好!不愧是你師父的好徒兒!”
天吳長老自上而下落於陣壇中,其中站於最前方一身暮黑色長袍的長老環顧了四周,最終目光鎖定殊渥,他盯著地上的人,眼神陰鷙冷酷,厲聲斥責道。
其餘人不語,麵色皆是陰森猙獰蓄涵著顯而易見的盛怒。
“我族這千百年來在魔域苟安,含垢忍辱,如今雪恥大計,竟被你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