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景檸卻彆出心裁,她輕輕掀開每個竹杯,讓眾人瞧得明白。而出人意料的是,竹杯之下竟不見所期待的骰子。
景檸又將杯口轉向在場眾人,眾目睽睽之下,始見骰子原來藏匿於竹杯底部的細線之上。細線如靈蛇般穿梭杯底的孔洞,將骰子與竹杯巧妙相連。搖骰者隻需將細絲輕輕一扯,便能讓來賭的客人血本無歸。
人群裡瞬時爆發出了嗬斥與怒罵聲。他們雖早知道麻子臉的賭攤有詐,但這小子像泥鰍般抓不到把柄,再是不滿也隻能兀自忍受,如今有了鐵證,一個個看向二麻子的眼神都恨不能將他活剮了。
景檸搖著折扇對試圖隱沒在人群中的陳穀高聲道:“如此,可算解了你二弟破財的因,至於財物能否追回,就看您的了。”
麻子臉神情傲居地微微抬了抬下巴,人群霎時有四五個壯漢向景檸包抄而來。自己也三步並做兩步上前作勢要直攻景檸麵門,背後亦有是拳頭襲來的破空聲。
果然隻有一套把戲,景檸微微歎息,伸手搭在李爾肩上按住他幾欲拔刀的手,向二麻子朗聲道:“誰敢?本姑娘現今住在王府,便是王府的貴客,你們若要動我,便是和王爺過不去。”
李爾險些被她這一嗓子喊暈過去,有心提醒她萬不可如此張揚為王爺添禍事,話頭卻被截了。
“王府的姑娘?請恕小的眼拙,還沒認出好妹妹是哪家王爺請來的貴客?”麻子臉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儘力堆出一個親和的笑容。
“這城裡有幾座王府,二麻子哥想必當比我更清楚些吧?”景檸回以更為謙和的笑。
麵上八風不動的景檸其實也是今兒下午逛街時,才從各位攤主和客人們的口中套出的消息。此處名為洛安城,離皇都十萬八千裡遠。
城中共有兩座高門大戶的府邸,一座是王爺洛嶼的護國公府,另一座便是當地有名的善人,雲員外家的雲府。
尚不清楚原身與雲府關係到底如何,便隻能扯王爺的名號來狐假虎威了。
景檸上前趁二麻子不備解開他腰間的錢袋扔給了已然看待住的李爾,向二麻子笑著道:“改日二麻子哥莫忘了登門拜訪,我定好茶好碗好相迎。放心,打碎了也無需您賠錢。”
二麻子笑容一僵,拿不準這小妮子是否如她所說是王府的貴客,一時不敢出手將自己的錢袋搶回:“妹妹盛情相邀,為兄必定應約,隻是不知可有信物為證?畢竟這門房不好說認不認識我。”
景檸點了點頭,假模假樣地在身上翻找了一陣,抬頭驚呼:“李大哥,你可見到我的……那可是出入王府的通牒!”
李爾掂著錢袋又在傻樂,聞言焦急了起來:“姑娘,那可是王爺貼身的……寶貝,您出門前不是還裝在身上嗎?可是逛街時落在何處了?”
“不妨事不妨事,”二麻子眼睛一轉就明白了,難怪他拿到的荷包沉甸甸的,摸起來還有硬層,原以為是什麼特殊裝飾,原來是藏了府裡的寶貝,他故作大度的擺了擺手,“好妹妹,這也快宵禁了,若是落在了哪裡便速速去找罷。為兄日日在此處支攤,你若哪日得了閒暇徑直來找為兄便是。”
景檸感激地向二麻子點了點頭,拉扯著李爾向來時的路奔去。路上不停地呸著,那二麻子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他那矬窩瓜的樣,也配當我兄長?
呸完她卻先愣了一愣,據她了解到的來看,雲姑娘並沒有兄長,為何聽到那聲“為兄”腦海卻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一位高馬尾,滿身書卷氣卻也能橫刀立馬的少年將軍?
來不及細想,李爾喘著氣打斷了她的思緒:“我的姑奶奶,你不是真把王爺……那玩意兒弄丟了吧?彆說這一個錢袋了,就是再來八百十個也抵不上啊!”
景檸豎起根手指:“噓——”
李爾竟真聽話的閉了嘴。
景檸滿意了,帶著李爾大搖大擺到了王府側門所在的小巷口開始等候。
她從馴馬童那裡問清楚了,紫姐兒交代馬夫出城一趟“發賣”丫鬟,辰時出酉時回,如今算來時候也差不多了。
蹲守的時候有些無聊,順手拾了根樹杈掰斷,和李爾玩起了井字棋。
李爾先是尊她身份,讓她先行,下了兩把不樂意了起來:“不玩了,先手必勝有什麼樂趣?”
景檸笑著搖了搖頭:“這回讓你先走。”
又是幾局,皆平。
看著滿臉不服氣的李爾,景檸點著格子正中的圓圈語重心長道:“有時對局不在於輸贏,而在於如何逼平,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