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彆急著走啊,各位看官老爺們都見到了,你賭的那些錢還沒出呢。”
“給什麼錢?你分明是動了手腳!”
“這位爺,願賭服輸,您這話可不敢亂說。小的開了這麼些年了,有口皆碑的,您亂說小心被拔了舌頭去。”
景檸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願賭不服輸的小事。她側過頭看向陳穀:“你們的家財,就是在這處輸儘的?”
“啊,對,是在這裡。”陳穀愣了一下,連忙回道,“您可要為我等討回個公道啊。”
這是怕隻有陳穀的一出戲激不起她替天行道的念頭,又來一出漂泊無依的異鄉人,當街慘遭欺淩無人理的戲讓她新仇舊恨一起報?那她可卻之不恭了。
“那是自然,”景檸莞爾一笑,向前邁出一步,站到了人群最前方,“慢著。”
原本聚集的人和方才從北街跟過來的人也三三兩兩成堆議論了起來,甚至還有人自發地設了賭局,賭景檸這闊氣的富家姑娘能不能鬥得過十裡八鄉都有名的潑皮無賴。
“強龍都壓不過地頭蛇呢!何況這小妮今日逛街花出去的冤枉錢可不少,還戴著塊紗巾,一看就是還未出閣嬌慣著寵大的,能鬥得過麻子啊?”
“你還真彆說,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事又不是沒聽說過,再說了,打跑了小的招來了老的,你也說了這小妮兒是家裡寵大的,那她父兄能不出麵?”
景檸耳尖,心中大悅,向最先開口的男子投去讚許的目光,邊用手中不知何時摸來的折扇敲了敲李爾的肩膀:“這,就是本姑娘走這一趟的用意。”
李爾黑著臉閃身上前,隔斷幾人即將交彙的目光,出聲提醒:“雲姑娘,老爺可還在府裡等著呢!況且您還未聽出來嗎?這些人可也都是明褒暗貶,還不知安了什麼心,您可千萬彆被他們給騙了。”
嘖,仍未聽夠旁人讚賞的景檸頗為遺憾地又將注意放回了賭攤,搖著扇子抱怨:“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真心話?人生在世,聽到的話真心不如順心。你看,雖然我知曉你對並非完全誠心,不過是看在老爺的麵子上罷了,可真說出來,倒會讓你我本就虛無的情誼徹底蕩然無存不是?”
“既然您知道就連屬下都不曾完全真心,那便更不能相信這些外人了!”李爾對她話中諷刺之意毫無察覺,甚至因從景檸話中品出了幾絲肯定他對王爺的忠心而竊喜。
就連王妃都知道我對王爺的中心日月可鑒,到時枕邊風那麼一吹,還愁賞錢嗎?說不準還能多撈個一官半職的意外之喜!
也不知在樂些什麼。景檸看著咧嘴傻笑的李爾,心中不免對洛嶼有了敬佩之情。身邊守著這麼一堆活寶還能喜怒不形於色,果真非常人也。
書生見到打見著景檸這一身出塵脫俗的打扮就激動得不行,慌忙上前作揖道:“您來幫忙評評理!我不過是想小玩一把賺碗麵錢,卻叫這人動了手腳將我盤纏都騙了去。”
這副與陳穀如出一轍的咬牙切齒樣,令景檸心下有些不滿。
二麻子他們分明從她這裡騙了那麼些錢去,如今還想著將她盤剝乾淨,卻不願在做戲上下點功夫,來來回回就隻唱這一段,甚是無趣。
想歸想,景檸仍舊甚為熟絡地走到了麻子臉身邊,笑意盈盈:“二麻子哥,這就是您的不對了, 我們不是說好了三不騙嗎?”
此時,人們的議論聲漸止,轉而感歎起了景檸的膽量。
“嘖嘖,老話怎麼說來著?初生牛犢不怕虎,人生地不熟的小妮兒子都敢在麻子臉地盤上抽他耳光了。”
“哈哈,怕隻怕除暴安良不成,反成二麻子他們以後取樂的談資了。”
景檸無辜地眨了眨眼,歪著頭看向麻子臉:“不騙趕急路的、不將財物騙儘、不騙趕考書生。這不還是您教我的嗎?前兩者怕他們走投無路了惱羞成怒,後者則是怕他們功成名就秋後算賬。”
“我何時說過這些?我們可都是做本分生意的!請問您是?”麻子臉矢口否認,一臉純良。
“麻子哥您這就不認我了嗎?”景檸上前扯了扯麻子臉腰間的錢袋,“這還是妹妹送您的呢。當時您可是說了,這件信物就是我們義結金蘭的證物,如今怎麼能不認呢?”
這錢袋自然不是二麻子白日裡從景檸手中搶去的那個,麻子臉帶著被栽贓後的怒意開口:“這錢袋是老子的婆娘給老子親手繡的,與你有什麼關係?況且你我素未謀麵,何來義結金蘭之說?你怕不是看上了這小白臉來為他開脫的吧?”
景檸此時情緒也醞釀好了,嗓音中帶著久久不散的幽怨:“我有證物!”
她隨手拿起賭攤桌旁竹筐裡的三個竹杯,又從桌上取過一枚骰子,小心翼翼地蓋在其中一個竹杯下,柔和悅耳的清音讓吵嚷的人群安靜了下來:“您們大家可瞧好了,這便是麻子哥哥教予我祖傳之絕技。今日獻醜事非得已,隻是為了讓麻子哥不忘先前的情義與承諾,還望麻子哥您見諒。”
景檸微微一笑,輕巧地調換了竹杯的位置。平日裡,猜骰子的人總是指定一個竹杯,揭開後若看不到骰子便算輸了。